温热的泪从云挽眼眶落下来。
“我还记得,他回来奔丧的样子,照我们这?边的习俗,还得披麻戴孝。他穿着?麻衣,跪在太太灵前,跪了很?久很?久,宾客过来给太太上柱香,他就给宾客磕一个头。”
何婶忍不住也?抹眼睛:“你真是没见过他那样子啊,太太是那年过年时候走的,陆家觉得晦气,不想?大办丧事。”
“只有少爷。他专门请闾山那边的道士过来,给太太做了几场法事,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办的。没人帮他,陆家也?不管,他那年,连二十?都不到?。
云挽静静哽咽:“所以他们父子,就决裂了?”
何婶顿了顿,看了她一眼说:“其实最开?始,少爷只知道老爷和夫人感情不大好了,也?隐约知道是老爷在外面有女?人,别的不清楚。后?来是,紧跟着?他大一下学期开?学,春天。”
“春天还没过完,整个管家,都没了。”
云挽心狠狠抽搐:“没了?”
“嗯,没了。”
何婶说:“管家人丁不兴旺的,家里的孩子,每辈就一两个,太太也?是独生。陆益年和太太结婚后?,我们老爷子管鸿明,就逐渐把家里产业交到?他手里,最初是希望他和太太一起?打理,夫妻携手共进,风雨同舟。”
“后?来慢慢出了那件事。”
“老爷子怕太太受委屈,就又送了好多产业。可是他怎么知道,‘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哪有尽头。这?句话连高中生都背过,可他就是老糊涂了,不懂,只想?女?儿过得好点,什么也?顾不上了。”
“慢慢地,管家势力?越来越被削弱,到?后?来,太太死了,老爷子也?一夜白头,身体出了毛病。不多久,管家名下剩下的产业,都被查封了,说是老爷子贪污受贿,老爷子也?进去了。”
云挽愣怔,下意识道:“怎么可能,应该不是真的?”
“谁说呢。”何婶轻淡道,“少爷从京城往家赶,去监狱看老爷子,也?不知道老爷子和他说了什么话……他出来的时候,是我和闽良,啊,也?就是少爷现在的司机,去接的。”
“你是没有看见他当时的样子,踉踉跄跄站不稳了,我们去扶,他说是面如死灰,也?不为过的。”
“我和闽良就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后?来老爷子当晚就死了,在里面自杀了。老爷子的丧事也?是少爷去办的,埋土的时候,他说,以后?,我就一个人了。”
满屋寂静。
家里灯泡昏淡散着?光,外面木棉好像被淋得狠了,树枝都砸了下来。
云挽看见何婶的眼睛望过来,只是她仿佛被钉住,唇色苍白,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
“我劝少爷,我说您别伤心,以后?您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孩子,还是热热闹闹一大家子的。”
“他沉默,接着?跟我摇头,他说,我以后?不会有孩子了。”
“我就愣了,我说为什么?少爷在老爷子和太太墓前跪了很?久,最后?说,不为什么,就是没有了,像我们这?种身上流着?陆家血的畜.牲,是应该早点死的。”
“我那是第一次听到?他骂自己,我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闽良也?哭了,当时闽良儿子东仔才初中,也?在那里哭。”
“整个管家,也?就剩我们几个人了。”
故事说完,何婶轻叹口气。
又看云挽:“其实当时说要和夫人结婚,我们是真的很?高兴,现在看到?夫人怀孕,我们更高兴。说明少爷是把从前的事放下了,准备向前走了。真好,不然自己一直背着?这?么个担子,多疼,多辛苦啊。”
云挽难受得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