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人满为患的帐篷里,有一只独独与众不同。
那帐篷远离人群,驻扎在草坡上,每日周围都有官兵巡逻,不许流民靠近,更有郎中进去给人探病。
姜吟玉就卧在这只帐篷中。
那日姜吟玉与阮莹相互扶持,来到难民营,言明身份,官兵们本是不信,等阮莹拿出腰牌,官兵们才错愕不已,朝二人下跪。
姜吟玉太过劳累,紧绷一路的弦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之后便陷入了昏迷。
等醒来,她从官兵口中打听到了太子的消息,得知他并未落难。
至于她身上的疫病,或许是因为她在窑洞里什么药都尝的日子,那老郎中给她用的药奏了效,她从上路后没有再咳过血,也没有再发过热。随行的军中来给她探脉,称情况好转许多,再休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
可姜吟玉仍然过分虚弱。
夕阳西沉,宿鸦低飞。
傍晚时分,姜吟玉走出营帐,与阮莹到湖畔边洗手,二人打扮朴素,荆钗布裙,周围流民经过这几日,对二人的好奇心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四下议论声闹哄哄,有谈论战事的,有谈论庄稼的,也有自家收成的……
姜吟玉想知晓外头如今的情况,便在湖畔边多听了一会,许久没听到自己想听的,正欲离开,就听人道:“太子是怎么从北戎人那里回来的?”
姜吟玉手一顿,那人道:“那一仗可惨烈了,太子带兵进了沙漠,躲过一劫,回来时身上带重伤。”
百姓低低道:“公主呢?找到了吗?”
“还没呢。现在各郡城都贴了公主的画像在找公主,可照这情况看,公主流落在外这么久,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姜吟玉看向波光粼粼湖面,里面倒映着一张略显惨白的面容,她得知他身负重伤,心抽疼了一下,不知道他有收到自己还活着的消息。
“我们回去吧。”身侧阮莹道。
姜吟玉起身,抬起头,却见远处的山坡上,一道烟尘滚滚袭来,犹如巨大的帷幕。
风沙掠来,吹得她面上白纱如涟漪波动。
她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已有人叫道:“沙尘来了快往回跑”
塞外常有沙尘,来势汹汹,去也迅疾,百姓已经习以为常。
人群四散开,姜吟玉跟上了人流一块往远方奔去。
浓烟滚滚,那巨大的帷幕一寸寸蚕食着旷野。
人们舍弃了身上的物件,纷纷夺路狂奔,姜吟玉混在人潮中,一路狂奔,直到安全地带才停下。
官兵们策马匆匆赶来,高声维持秩序。
姜吟玉小心走在队伍中,湖水两畔人潮挤挤攘攘,推推搡搡,不断有人跌下湖泊。
于这个时候,姜吟玉听到一阵响声从对面传来。
这声音同潮水,越来越近。
姜吟玉夹杂在人潮中,回首朝对岸看去。
山坡上沙烟弥漫,有一队官兵从沙尘中奔出,铁蹄如同雷霆敲打着山坡。
那群士兵仿佛是在找什么人,勒马四顾,人群为之四散。
雄浑的烟尘之中,一道坐在马匹上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姜吟玉的视线中,他身着玄袍,背影孤高,当他侧过面颊,沙尘缭绕在他深邃的轮廓周围。
姜吟玉心灵被撞了一下,她双目一动不动,盯着那个人,直到他转首朝她这里看来。
二人的视线遥遥相接。
隔着茫茫人海,滚滚红尘,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天地万物在这一瞬间全都静下,他的目光恍若穿过了许多漫长岁月,终于抵达她的眼底。
人头攒动,她眼中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他的身影。
一滴泪从她眼底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