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洲一下子疑神疑鬼起来,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说不清到底能不能看出来,感觉快迟到了,才急匆匆出了门。

也许是做贼心虚,到了学校,他一只脚刚踏出车门就感觉有人在看他,等意识到是兰璔,脑子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缩回去了。

兰璔那么敏锐,又对床上的事那么了解,搞不好什么都能看出来……

很奇怪。以前天天亲昵胡闹的时候,李盈洲很少真在兰璔面前感到害羞,多半是装来卖娇的,或只是青涩胆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会有什么反应。现在两人成了朋友,他反而胆子一下子小了,不希望在兰璔面前表现得太下流。

不想让兰璔觉得,自己只是想利用他上床。

如果说做爱,怎么都能做,一个人也可以,用玩具也可以,都十分满足。兰璔有比这更重要的意义。

他还记得那天在车上兰璔气得几乎发抖的样子。李盈洲直到现在也不太明白,兰璔为什么对性这样警惕,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决定,如果兰璔觉得受了屈折,他就乖乖后退,不用自己的情欲去烦他。

现在他们是朋友了。这是李盈洲努力争取来的。有目标的事,他向来很擅长,也能做得很好。

走进教室,李盈洲谨慎地往最后排瞥了一眼,希望兰璔双5.0的绝妙视力不会注意到自己的乳贴,结果发现对方根本没在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微微俯身地站在一位同学的座位旁,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撑着桌子,垂着头,懒洋洋地听对方说话。

那位同学坐在座位上,大半个人都被他投下的阴影罩住了,尽管是男生,还是因被如此漂亮的人挨近而肉眼可见的紧张,不敢抬头,殷勤地把习题册拿起来好让兰璔能看清,用笔比划着习题册快速地说着。

兰璔偶尔点头,瞧着还挺有耐心。

李盈洲看得肚子里一阵发酸,撇了撇嘴,把头扭开了。

兰璔不能说是个内向的人。实际上,他有一种尖锐跳脱的劲头,喜好斗嘴,喜好顽劣,藏在疲倦冷漠的表象下,只是大部分时候不表露出来。李盈洲见过他戏谑怒骂的生动样子,心安理得地被他偏爱,每次看他对别人爱答不理,心里就很得意。

想炫耀。觉得虚荣。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他就是喜欢吃独食嘛。

之前兰璔因为韩冕威胁谭知和她闺女的事凶了他一下,李盈洲回去难过了好久。说他冷漠也好,自我中心也罢,但实话是,比起对这件事本身的愧疚,他更多还是委屈生气,兰璔居然为了其他人,用那种冰冷、生疏的语气跟他讲话。这是之前从来没发生过的。

虽然听着有点自私,他恨不得兰璔一辈子只对他一个人笑,露出那种有点不耐烦、又有点无奈的戏弄表情。

都是朋友了……兰璔也没几个朋友吧。这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吗?

最近兰璔不再搭理他,和其他同学的交集反而多了。

这家伙一根害羞腼腆的骨头都没有,又能动性很强,学习遇到不会的,立刻就会干脆利落找人问。同学们已经习惯把他当成某种静置在教室角落、因毒害而不可亵玩的美丽盆栽反复观赏,见他突然愿意主动说话,一个个恨不得倒贴钱给他当老师。

明明李盈洲成绩才是最好的。

还是他朋友。

李盈洲多少有点不痛快。尽管比不上母亲,他仍具有理科生缜密的思维,和兰璔变成朋友,是他目前能够应付的最亲密的关系,也是最好的决定。

但现在两人根本就不像朋友。

兰璔依然在疏远他。

而他被自己划定的距离卡住了,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