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还口渴吗?想再喝点水吗?”

“……”兰璔靠回垫起的枕头上,舔了舔刺痛的嘴唇。“不用。”

李盈洲点了点头,放下水瓶,又坐回了沙发椅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李盈洲说:“我要出国了。”

兰璔一愣,李盈洲就淡淡地继续说:“不是现在。明年。我会进我爸毕业的商学院。之后……算了,我就不用我的私事烦你了。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今天本来要出院了,针对实验室的事开启了很多调查,需要我参加,不过别担心,他们不会来烦你的……除此之外,晚上公司那边要我去见一些人,然后还得见一些记者……我今天来是想说……谢谢你,兰璔。不仅仅是你陪我去见谢黎。之前的所有事。你跟我在一起的所有时间。我从来没那么开心过。”

他前面还磕磕绊绊,语气带着些许茫然,之后忽然说得很娴熟,毫不犹豫,像是在心里排练过了。

兰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他忽然明白了,那种充盈在空气中的疏远和冷淡是什么。他本来不该这样迟钝的。李盈洲有些悲伤的脆弱的神情让他分心了。

刚刚的所有话,都是为了这一刻做铺垫而已。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关于我自己。还有之前谢黎对我说过的话。她说得对。一直以来,我除了自怨自艾,其实什么都没做。我是个胆怯的人,一直都是,为了逃避失望而从不尽力争取,对于力所能及的事,又不屑一顾。”李盈洲难堪地轻轻笑了一下,“我想……这并不能完全怪我吧?也许说到底,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妈妈制造了一个巨大的幻象,与我无关,但我却在那幻象的荫蔽下生活。渐渐的,我以为那就是属于我的了。我以为自己是自由的。但我从来都没有自由过。自由是赢得的,我只有幸运。”

“现在,那个幻象不见了。我环顾四周,才明白,没有什么真的是我自己的。”

李盈洲顿了顿,疲倦的脸上露出他一贯微微有些腼腆的略带微笑的神情:“除了你。可是……”

他咬住了嘴唇,脸色重新变得苍白黯淡,目光躲闪。他仓促地继续微笑着,那样子可怜极了。他欲言又止。

兰璔已经听明白了。他没有粉饰拖延的习惯,倦怠地打断他:“我不是个小孩子了,李盈洲,也不需要你对我负责。我说了,只是个用来遮疤的东西而已。”

他随手解下项圈,扔给李盈洲。“还给你。”

李盈洲一下子愣住了。

项圈落到他腿上,他没有接住,又掉到了地上。

兰璔转开目光,有些烦躁。他受不了李盈洲一副茫然而惊慌失措的样子,更受不了他试图若无其事地捡起项圈,却立刻开始哽咽发抖,好像他不是两人中说了算的那个。兰璔并不是想发脾气,或摆出一副惨遭抛弃的怨愤样子没那个必要。对于这个结果,他的朋友已经警告过他。即使她不说,兰璔自己也很清楚。

只是,有那么短暂的片刻,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也许……

“兰璔。”李盈洲攥紧了项圈,小声说。“我不是……我……”

“别犹豫,别反复无常。”兰璔低声说。“多想想你自己的事吧。李盈洲,你的情况比你自己以为的还要糟。你为什么想去商学院?”

李盈洲脸色苍白:“我想……我想帮上忙。我不想再逃避了。现在只剩下我和我爸,他其实一直挺照顾我,即使……所以我也想”

“韩冕不是你父亲。没有你妈妈作为枢纽,你就不是他的家人了,不管嘴上说什么,永远都不会是。”兰璔冷冷地打断他。“别太天真了,想清楚吧。即使你想,他也不会让你帮他的。”

李盈洲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下子愣住了,兰璔的语气那样冷淡,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