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黎。

不知何时，她面部的孔洞中已经溢满了灰白的液体，就像之前面对实验体时一样。这些怪异的液体混着血，覆盖满了她的脸颊，像是一个部族的面具。她下垂的掌心有两道巨大的割痕，皮肉有些烧烂了，更多的灰白液体流出，在地上留下痕迹。

她有些踉跄地走向李卓瑾，攥着头发把她的头拎起来，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李盈洲根本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一阵恐怖，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想把谢黎拽开，但根本使不上劲。他一条腿被碎片割开，正不停地流血。但他听到了谢黎的声音，恶狠狠地冲李卓瑾说：“你错了。你根本不了解你造出的东西！”

李卓瑾的嘴唇蠕动了一下。

谢黎没听到，凑近了。李卓瑾有气无力道：“小黎，你怎么不长记性。”抬起手，一剂氟五氧定猛地喷到她脸上。

谢黎嘶哑地惨叫了一声，一下子整个人往后摔过去，脸上的肉跟汤一样流下来，又被更多灰白液体填补，在脸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痂，已经完全看不出五官了。她摔到地上，又跟被烫了似的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房间中央的玻璃容器。

李卓瑾站起来，一阵头晕，一下子跪回了地上，抓着李盈洲，急促地哑声道：“生物燃料……原来……”她笑了一下，感觉要吐了，脸又苦了下来，一边干呕一边道，“拦……啊……拦住她……”

谢黎已经完全瞎了，又受了重伤，跟只被掐掉了头的蚂蚁似的乱撞，但李盈洲此刻也是个半残，竟然追不上。李卓瑾站不起来，躺在地上，看两个人跟嗑高了的蚂蚱一样乱蹦跶，忍不住一边吐血一边笑了。

地上掉了一支谢黎的烟。她拿过来闻了闻，明白了。

玻璃容器里，“极星”，那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孩童般的东西掉了下去，摔在地上，不停抽搐着。

由于代码损坏，输入频率激变，它那类似大脑的结构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连头顶都微微溃烂。谢黎把手用力按在那玻璃容器上，下一秒，就被李盈洲一下子撞开了。

两人一头栽到地上。

李盈洲头晕眼花，凭借体格优势一下子骑上去，用力把谢黎按住，狠狠锤了她两下，撑不住了，差点整个人扑下去。离近了看，她几乎变成了个失去人形的怪物，那可怖的脸庞下部是撕裂的口腔，李盈洲一阵胆寒，忽然失去了刚刚毫无理智的血性，就被她一脚踢了下去。

谢黎像是飞速进化的动物一样，失去了视力，却有其他辨认方向的办法。尽管不能清楚看到，却大致又冲着“极星”的方向走去。

李盈洲死命拽住她。

两人谁都不是个人样，连推带搡，一直撞到了房间另一边。似乎是碰到了墙壁上的智控开关，一整面墙的挡光板猛地翻开，李盈洲这才意识到，这边是一整排巨大的、观测台一般的落地窗。

整座实验室真的建在山上，宛如流线飞驰的游艇。这是实验室的最尽头，悬在最外侧，往下看，是深邃的山崖，汹涌荒僻的林海。

天色有些昏暗，但比起整座漆黑诡谲的实验室，已经太亮了。竟然已经是下午了。李盈洲一个失神，后背砸到玻璃上，余光里瞥见下方数百米的空落，好像要掉下悬崖一样，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

是谢黎暴躁地咆哮出声，用力用手肘砸他，挣脱他的拉扯。

“还听她的？！”她破口大骂，“你疯了吗？！”

李盈洲也急了：“她是我妈！为什么不听，你说清楚啊！她到底在做什么，说啊！”他一阵撕心裂肺的暴怒，简直红了眼了。“说啊！你倒是说啊！”

“滚开！”谢黎厉声道。“不要管了！你妈至少有一点说得对，我不想毁了你的生活，我”

“你已经毁了！你是个疯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