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李盈洲只觉得有点不适,谢靖谈论兰璔的语气像是可以随意弃置的玩具。但现在,兰璔和别人上床的想法让他胸口刺痛,甚至有点想吐。

和别人上床的话,他会允许接吻吗。

他的手,修长美丽、毫无伤瑕的手,也会扶着别人腰、抚摸别人的脸颊吗?

超市离家不是很远,两人很快就到了。李盈洲肚子里冷冰冰的,整个人都在走神,迷迷糊糊就下了出租车,跟在兰璔后面。明明没发生什么事,他的心却疯狂地跳着,背上全是冷汗。

不能再想了。好难受。

欲望那甘甜的余韵正转化成别的东西,热气源源不断地流失。每次做完爱都会隐隐冒出来的他最讨厌的东西,控制不住的反胃,像冷的泥水糊在皮肤上。

兰璔被他腻歪了一路,本来以为走回平墅这段路要被他烦死,没想到这家伙一声不吭,目光茫然,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兰璔也没话说,两人一起安静地走了回去,兰璔有点累,进了屋就径自去冲澡了。

他洗完出来,就听到厨房那边隐隐奇怪的声音。

他一愣,走到门口,就看到李盈洲跪在水池前,正捂着嘴呕吐。他明显是站不住了,台子上也有一些呕吐物,脸色惨白,拼命想压住声音,最后只吐得更厉害,整个人都要跪下去了。

兰璔吓了一跳,立刻大步过去。李盈洲估计是恶心得太厉害了,根本没注意到,兰璔抓过毛巾给他擦脸时,他才猛地惊跳了一下,使劲往后躲,脸色更糟了。

对于他这样家教良好的青年人,地上的呕吐物、空气中难闻的气味,恐怕比性爱更让人羞耻。他抓住递来的毛巾,含混道:“我没事,我自己来”

他浑身都在发抖,力气却出奇地大,兰璔一时半会儿还扳不动他。来不及开口,李盈洲又干呕了一声,立刻想要缩起来捂住嘴,但手上已经沾满呕吐物,只能僵在了半空。

生理性的眼泪和近乎崩溃的羞耻一起,布满他平日骄矜又不谙世事的脸颊,逼着他几乎缩成了一团,兰璔看着,心里有点拧紧了。

到底怎么了。

“李盈洲,看着我。”他厉声说,让自己语调清晰而有力,李盈洲吓了一跳,惊悸地抬起头看他,双眼潮湿痛苦。兰璔确保他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才放缓了语调:“只是呕吐物而已。我见过比这恶心一万倍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松手,把毛巾给我。”

李盈洲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松开手。兰璔拿过毛巾,草草擦了下,把他扶起来,拍着背,让他在水池里吐干净,然后洗了手。李盈洲呆呆的,整个人还冷得打抖,兰璔见过,之前有几次做完爱,没人哄着,他也是这样。

已经有一阵子没发生了。而且没这么激烈。

兰璔道:“衣服脱了。”

李盈洲脱掉弄脏的上衣裤子,只剩内裤,无措地抱着,不想把脏衣服交给兰璔拿着。兰璔引导他放到一边。

“能走吗?”

李盈洲点了点头,但一动不动。兰璔叹了口气,把他抱起来,弄进浴室,现在洗澡怕他胸闷,就让他坐在按摩床上,给他用湿毛巾把身上擦干净。正要出去收拾地板,就被李盈洲拉住了。

李盈洲全身赤裸,只穿着内裤,却没有畏缩。他只是脸色惨白地低着头。

“我去拿点水。”兰璔耐着性子说。

“为什么我不行?”李盈洲哑声问,音调冷冷的,又有点胆怯般的颤抖。“谢靖说谁有钱都可以的。为什么你就冲我发火。你不会对每个要买你的人发火吧,你就是干这个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收我的钱?我可以买你。我可以给你比其他人都多。”

兰璔一愣,皱起眉,低头看着他,但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