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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没想到,这个尽量到底还是出了岔子。

卢雪的腿倒是没有大碍,只是顾文群得知妻子独自来了江城,实在放心不下,想立刻赶来江城接她回家。

顾文群年纪也不小了,这一来一回太过折腾,顾景明只好跟宁晗商量了一下,干脆由他把卢雪送回家休息。

卢雪就住在邻市,离江城不算太远。

但等顾景明再开车回江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傅老师一家睡得早,宁晗没好意思打乱人家的作息,看时间差不多就起身告别,然后乖乖地坐在街边长椅上,等男朋友来接她回家。

十点刚过,熟悉的车辆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宁晗坐着没动,等顾景明下车走到距离她不足两米远的位置时,才弯起眼送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夜色中,顾景明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宁晗的方向,抿了抿唇,眸光中有难以言喻的情绪在翻涌。

在路边等他的不止宁晗。

还有他少年时留下来的最后一幅油画。

路灯洒下的辉光给油画蒙了层暖黄的滤镜,像曾经走散的一位老朋友,某天在街头与他不期而遇。

“你……”

顾景明刚说了一个字,就侧过脸去。

宁晗上前拥抱住他:“我费了好大的劲,跟傅老师把它要了过来。如果你还是觉得没必要,那就交给我保管。”

顾景明喉结滚了滚,低声说:“怎么,想让我转行?”

宁晗摇头:“没有啊。”

她固然为顾景明当初被迫放弃感到可惜,可她也懂得,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没必要再强求。

思腾那么大家公司,几百人背后就是几百个家庭。

顾景明不可能扔下不管。

何况绘画除了讲究天赋,日复一日的累积更是必不可缺。

他荒废了十年,技艺生疏的同时,心境也在一点一滴地磨砺改变,就算再让他画,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感觉。

“但是呢……”

宁晗话锋一转,笑盈盈地望着他。

顾景明:“嗯?”

宁晗:“你可以把它捡起来当一个爱好。爱好是一辈子的事,不用太着急,说不定将来时机成熟了,你又能再转行做个画家。”

“如果我那点天赋早就没了呢?”

“那就没了呗。”宁晗回道,“和我一起做咸鱼,也不错嘛。”

顾景明垂眸与她对视片刻,忽然轻声笑了出来。

宁晗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瞪他一眼:“别笑了啊。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为了这幅画,被傅老师念叨了多久!”

“她念叨你什么?”

顾景明忍着笑问。

抱久了胳膊有点酸,宁晗松开他,双手抱怀示意他把画搬到车上。

然后委屈巴巴地说:“还是老一套啦,说我不该局限在商业插画,应该转纯艺。唉,我就不明白了,人也就活那么几十年,一定要每个人拼尽全力活得那么出色吗?”

顾景明关上后备箱,转过头来。

在他认识的人里,就只有她,才能这么简单豁达。

她从来不会给自己、给别人施加没必要的压力,在这个纷杂世界里,永远活得轻松又自在。

而且和庄烁那种间歇性焦虑的游手好闲不同,她自有一套咸鱼的逻辑自洽,懂得如何平衡生活与工作的天秤。

并且,他也很喜欢她这一点。

顾景明抬眼,打断了女孩嘀嘀咕咕的抱怨:“其实你已经出色了。”

宁晗愣了愣:“你是不是在讽刺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