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地方跟您解释,好吗?”
卢雪没有马上回答。
她安静了片刻,才抬起视线望向不远处的宁晗,声音文文弱弱的:“阿姨刚拆了石膏,走不了太远,能进去和阿姨聊聊天吗?”
出乎预料的答案,让宁晗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与同样不解的顾景明交换过眼神,才愣愣地上前开门,让卢雪走进了画廊。
关上房门前,她半是安慰半是自我鼓励地对门外的顾景明握了下拳,用他之前的话打气道:“交给我。”
卢雪没有去参厅参观,她就坐在前台边,眼神有几分空洞地环视着画廊的装潢。
宁晗咽了咽喉咙,好不容易憋出句台词:“我去给您倒杯水。”
等她从茶水间出来,卢雪才轻声细语地问:“这里有他的画没?”
“这里的画都是别人的,是用来赚钱的。”
宁晗把水杯递给她,不太流畅地撒着谎,“就是、就是现在很多有钱人想……想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他他他们又不懂画,顾总就、就想出这个办法,和他们拉近点关系。”
结结巴巴的谎话落下的一刻,一滴眼泪无声无息地落进了杯中。
卢雪看着杯中泛起的微小涟漪,固执地问:“没有他的画?”
宁晗迟疑道:“他早就不画了。”
“嗯,他早就不画了。”
卢雪麻木地重复着她的回答。
毫无起伏的语调听得宁晗神经一颤,她没试过和有精神创伤的人单独相处,实在拿不准该如何把握聊天的内容。
此时的卢雪像只脆弱的花瓶,稍有不慎,就要摔得粉碎。
静默许久后,卢雪把水杯放回桌上,不敢面对般低下了头,再开口时,声音哽咽语速急促,似乎一旦打断就会失去倾诉的勇气。
“我早就听说他开了间画廊。”
“我一直不敢问他,一直不敢来看。”
“我怕他怪我。”
这一刻,宁晗才明白卢雪为什么选择找自己聊天。
这些话是藏在年长女人心中最深的懊悔,当着顾景明的面,她根本说不出口。
宁晗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抽出几张纸巾塞到卢雪手里,想了想又蹲下来伏在女人的膝盖上:“阿姨,他没有怪过您。”
卢雪摇头:“是我逼着他放弃的,为了我,他把从小到大所有的画都烧光了,一幅都没有留下,连句抱怨都没有。他肯定还在怪我。”
可是多年后的如今,卢雪每当回想起往事,都情愿顾景明当时跟她吵、跟她闹,而不是沉默的为了她一字不提。
他越沉默,卢雪就越清楚,那是因为他没办法提。
是她亲手扼杀了孩子自幼的梦想。
顾景明刚接手思腾时的艰难,卢雪也从别的渠道间或听说过。
有时午夜梦回,她难免自责。
要是当初她能坚强一些,他是不是就不用遭那些罪。
但就像顾景明的沉默一样,她也不知该如何向他道歉,当年明明是为了保护她才挑衅父亲的少年,终究在漫长时光里,渐渐变得不再和她谈论心里的想法。
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横在了两个受害人之间。
宁晗看不得温柔的长辈哭泣,同时又痛恨于自己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干脆把心一横想到什么说什么:“那是因为他嘴笨!”
卢雪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估计这辈子没料到有人说她孩子嘴笨,双眸悲伤中带着一丝震惊。
宁晗:“对,他平时装得特别能说,气人的话张口就来。但是你真要把他嘴撬开让他说点真心话,哇您不知道,可太难了。”
一口气说得太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