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明的呼吸莫名沉重了些,握住铅笔的指骨关节突起,在灯光下显出青白。
低垂的眉眼间,有些难以形容的情绪在交织翻腾。
然而半晌过后,他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声音不大,被室外的嘈杂声响掩盖了过去,变成了只有他能听见的自我嘲讽。
他把笔放回去,将纸揉作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关灯上楼。
展厅墙上挂着的几幅油画,转眼浸入了昏暗之中,再也看不清颜色。
·
宁晗找庄烁销了假,回画廊上班。
接下来一周,不知是顾景明太忙还是他追求稳扎稳打,宁晗都没在画廊见过他。不过她这几天也没有余力考虑这些,盲盒的稿改了几次,乐云那边都不太满意,她只好把精力全部放在了工作上。
又是一个周日。
宁晗起床后,就坐到电脑前跟画稿死磕。
她属于“要么不干,要么好好干”的类型,既然乐云对周年盲盒要求特别高,她便越挫越勇,打起精神,努力把工作做到精益求精的地步。
这几年,她正是靠着这份专业度,才在自由插画师市场有了姓名。
否则只靠她低得令人发指的接稿频率,早就只配喝西北风了。
中午她随便吃了碗泡面,便又回房专心工作。
下午四点多,家里门铃响了。
她想着反正有关诗瑶在就没管,谁知很快,关诗瑶竟敲敲她的门,叫她出去。
“怎么了?”
宁晗打开房门,一眼看见客厅沙发坐着位五十多岁的陌生女性,便用眼神纳闷地询问闺蜜。
关诗瑶为她介绍:“这是我们的房东,肖阿姨。”
房东主动上门,通常不是好事。
果然,肖阿姨客气地跟宁晗寒暄几句后,就开口道:“小关、小宁,阿姨这次来呢,是跟你们说一声,实在不好意思,这套房子我们已经卖掉了。”
宁晗没租过房,暂时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关诗瑶反应则快很多:“您不租给我们了?”
“对不起啊。”肖阿姨语气和蔼,态度坚定,“我会按照合同赔偿你们一个月租金,押金肯定也会全款退掉,给你们三天时间搬家可以吧?”
宁晗愣愣地插话:“都没人来看过房子,怎么就卖掉了?”
肖阿姨解释:“最近江城的房价涨得快,松港南路这片更是一天一个价,我邻居家的儿子要结婚想买房,昨天听说我手里有套学区房,今天就上门给定金了,就等明天去房管局办手续交全款呢。”
“可是……”关诗瑶郁闷地提醒,“按法律规定,买卖不破租赁,合同期间我们有权继续住在这里。”
宁晗连忙点头附和,她其实不太懂这些,但她也的确不想搬。
她和关诗瑶最近都很忙,哪有时间再去找房。
更何况天这么热,她也不高兴为了套房子在外面跑来跑去。
见她俩不乐意搬,肖阿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话是这么讲,但我们好聚好散对不对?”
房东走后,两个女生愣在客厅面面相觑。
宁晗暂时没心情画稿,从冰箱里拿出两支雪糕,问:“我们不搬,她也不能赶我们走吧。”
“没听她说的吗,好聚好散。”
关诗瑶接过雪糕,愤愤咬掉一大口,“烦死了,我租的上一套房子就是房东临时变卦要卖房,怎么这套又这样!”
宁晗这才知道,原来关诗瑶已经不是头一回碰到这种倒霉事。
想了想,她建议道:“上回你说公司提供员工宿舍,你要不要搬去那里稳定点?”
关诗瑶:“员工宿舍哪有外面住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