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亭抓起案上一张草纸,回头一瞥,群青反应倒是快,早已不知从哪儿摸到一柄素扇挡住脸,垂下眼,正是个羞惭的神态。

兴许因为只露了眼睛,他发现她的睫毛竟然如此弯而翘,且因为他的注视,她抬眼瞥来,便如蝶翅张开,青涩若秋水,眉眼间却有软韧的英气。

群青感觉陆华亭隔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扇面向上抬。她给他使个眼色,他却视若无睹,继续抓着她抬扇,直将她的眼睛也挡住。

若遮住整张脸,她就看不见了,而且显得刻意。两人腕上角力,群青听到林瑜嘉的步子靠近,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眼前的一片白微暗,似乎是陆华亭转过身,在她身前挡住了她。

林瑜嘉心中有疑,眼下再度看见陆华亭和那花娘,快步走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想看个真切。未料陆华亭忽然将那花娘圈在背几前,再靠近就要失礼了。

他又走近了两步,看见陆华亭拿着一盒胭脂,拿笔蘸着,原是有闲情逸致,倾身在为那花娘画扇:“你烦不烦?连某喝个酒你都要过来凑凑热闹?”

林瑜嘉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得赔礼,不甘地走开了。

群青眼前的一片白雾中,落下了一瓣嫣红,随后是第二瓣、第三瓣、第四瓣。她屏住呼吸,看着眼前一朵绮艳的花渐渐成型,出现在虚空蒙昧间。

陆华亭画得极为专注,待收得最后一笔,他眼睫一颤,将她扇子移开,转身走了:“娘子要的优昙婆罗,给你了。”

?[40]第 40 章:燃烧殆尽。

离开平康坊,耳边终于安静了。

借着夜市馄饨摊上挂的一只灯笼的亮光,陆华亭查验那本账簿。

账本很薄,不过数十页。他每页都看了一会儿,目光在其中一页停留的时间格外长,神情却不动声色。

看完全部,他将账本一合,还给了群青。

似是看到群青意外的神情,陆华亭挑起一个笑:“不是青娘子想要的吗?”

就是她想要,他给的这么爽快,才让她警醒起来:“这账本有什么问题吗?长史为何不要?”

“这几页是琵琶伎春娘生前誊抄下来的真帐。”陆华亭说,“崔伫应该是将那真帐看得很紧,以至于春娘无法拿走,只能默记内容,写下这个誊写本。但这誊写本上没有崔伫的签章符印,他大可矢口否认,三司无法论罪。”

群青翻了翻,果然是春娘誊写的,难怪只有几页,她悄然将陆华亭盯着看的那页折了个角,心中漫上失望:“所以那这个账本其实没有用?”

很难想象,今日忙活半天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当然有用。”陆华亭说,“某要拿到崔伫身上那本真帐。这誊写本用于验证,对的上誊写本的才是真帐,否则是假。”

“长史准备怎么拿?”群青试探,“连春娘这等枕边人都拿不到,这需要花不少功夫吧。”

陆华亭说:“只需要青娘子再来一次。”

群青一怔,冷冷一笑。

看来她表现不错,以至于陆华亭还想延伸合作。还有机会,她就不吝冒险,借她的力,最后真帐落在谁手上还不一定。

“那下次我来筹划。”群青边走边说,陆华亭望向她,她看他一眼,“那崔伫似乎对我有兴趣,可以利用。”

陆华亭眸中神色微凝。

原来她一清二楚。许是群青生了一张淡泊而毫无机心的脸,她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几分不舒服。

“所以娘子今日,是故意那样看崔伫?”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群青道:“模仿其他花娘举止而已。”

她有临场发挥的本能,自己都不知道学得像不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