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们不能动他!”宝姝闯进了室内,赶在杨鲤之前,抢先将襁褓内的婴儿抱在怀中。揽月亦是反应过来,冷汗涔涔。
燕王苦心孤诣,却得到这样的结果,如何能不生气?等到天亮旨意传遍天下,便再无转圜余地,唯一的机会只有今夜。只要世子璋生来即断气,宸明帝除燕王外又无别的可能继位的子嗣,那也只好将这道旨意收回了。
她都能想到,燕王又如何想不到?
揽月紧跟着冲进室内,郑知意拉住了她的手,她喘着粗气,眼睛望着襁褓,这是她自己求来的唯一的亲人,她已感受到了不详的征兆,祈求道:“揽月,你把他看好。”
他才不是什么世子璋,他只是个婴儿。她方才还想过,就算李玹没了,她能将这孩子养大,便是一直在仙游寺也不觉得郁闷。哪能想到瞬息之间,事情便落入谷底,她几不敢去想,稍一想,便尝到了锥心之痛。
揽月接过襁褓,交代好若蝉,便奔出门外。
侍卫们要上前来,却被杨鲤止住,任揽月抱着襁褓,沿着谷道,跑到了那边的几处平房。他们也知道,整个仙游寺皆被燕王的人重重把守,凭她和宝姝,是根本跑不出去的。
揽月一手抱着襁褓,一手叩门:“公主,求宝安公主救命!”
民房外挂着一只精致的灯笼,这里正是杨芙的住处。
宝姝也跟着一起用力敲门。是了,杨芙纵然此前与燕王决裂,可她毕竟是燕王侧妃,亦是燕王曾经的爱人,若她能说上一二句,说不定会有转机。
可杨芙的门始终紧紧闭着。
也是,毕竟是曾经针尖对麦芒的宿敌。
门内,侍奉杨芙的两个宫女噤若寒蝉,几乎端不稳托盘。她们不是因为有人剧烈的叫门而恐惧,更是因为杨芙已经好几日不梳洗了。此时此刻,她躲在门后,瑟瑟发抖地向门缝看,神情举止,完全不像宝安公主平日气度。
她实在是太恐惧宫变了,她仍然记得升平末年,宫中就是这样黑云摧城的氛围,随即一切被破坏,她从云端跌入了地狱。
但也有一样与现在不同。
那时有人陪在她身边。
群青会用燧石打火,会煮水,会从门缝用箭射杀企图进来的人。她还会和时玉鸣商量,在观中埋下机关。
她还想起,之所以群青会带她去清净观,正是因为她阿兄时玉鸣是清净观的守卫。
可那时她太害怕了。她什么也听不进,抱着群青的手臂,从她纤弱却挺拔的身体中汲取微渺的热度。
想到此处,杨芙看向身旁这两个鹌鹑一般的宫女。
至今杨芙还有些疑惑,群青是不怕的吗?
群青让她藏在棺椁内,在李玹闯进来时,以身挡在棺椁前。杨芙在里面,听见她骨骼碎裂的声音,她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现在想来,群青死的那一瞬,怕惊吓了她,免得她发出响动被闯入者给发现了。
她这个女使,常有怜弱之心,秋闱时捡到了被射伤的鸟雀,都要顺手放回树上去,而她就是群青照顾的最弱的一个。
可惜群青的死讯已经传来,她过迟醒悟的这些,终究是没有意义了。
杨芙透过门缝,看见揽月抱着襁褓跪在门外哭泣,又转开了目光:“那是谁的孩子?”
宫女道:“是太子妃,太子妃刚刚产子了,燕王要把他带走。”
是郑知意倒霉、揽月低头,都是从前打过架的人物,杨芙本该觉得快意,奈何婴儿哭声尖利,让她蹙蹙眉尖,心中感到了悲哀。
仿佛当日满宫里死去的宫人,他们的魂灵在哭泣,而活着的终究只剩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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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燕王暗卫已至,竹素一把揪过杨鲤,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