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的阴雨成灾,江南道的玉沸丹尚未溯源,桩桩件件都让圣人头疼。

至于赐婚谢恩,反倒成了角落里的事,以至两人在殿外长久等候。

群青心中默默地打算。她知道,太子每日下朝后都来紫宸殿侍墨一个时辰。

一会儿碰到李玹,她便告诉他,奏折已拿到烧了。

殿门开了,先出来的却是李焕。群青又低下头,她感觉到陆华亭瞧了她一眼。

李焕走到陆华亭面前,隐隐看了一眼群青,言有所指:“原本准备今日上朝参张刺史,奏折都没了还参个屁。”

“你与圣人说了要去云州之事?”陆华亭道。

“我想了一晚,王妃与你说的在理,已向父皇请命,亲赴云州。”

陆华亭:“太子是何反应?”

“皇兄本是想亲赴云州,不料被我抢了先。他据理力争,可父皇不允。”李焕低声道。

群青心想,水灾奔波,宸明帝定是担心李玹的身体,却不知此举只会让太子更没有安全感罢了。

李焕离开不久,李玹果然被郑福拥送出来,郑福为他裹紧披风,口中劝道:“殿下身体本来虚弱,圣人也是为殿下着想;先前让殿下去治雪灾,不过是一时气话,既然孟相出了钱,自是不用殿下奔波。殿下何必因此事与圣人置气呢?”

李玹的手指在袖中攥紧。

一转眼,望见并肩站着的陆华亭和群青,他陷在狐毛披风中的脸庞更加苍白:“你二人新婚,本宫未曾到场,不知寿喜备下的礼可周全。”

群青行礼:“谢殿下厚礼,臣妇也在府中备了给殿下回礼,只是不慎掉进火盆里烧了。”

李玹自她话间意识到,他要的那封奏折她已经销毁,难怪今日燕王在朝堂上什么也没说。他点点头:“没关系。”

这二人之间机锋,陆华亭如何听不出来,他惊讶于此女居然当着他的面传递消息,黑眸幽深:“殿下可知娘子是半夜备礼,险些被暗卫当成刺客射杀,止血到半夜才歇下。”

李玹望着他:“群司籍是太子妃身边旧人,你与三郎应该照看些。”

“臣的妻子,臣自会看顾。”陆华亭定定望他,“但燕王府规矩不可破,若有下次,伤的恐怕就不只是手了。”

李玹的手指攥紧,望他半晌,拂袖而去:“父皇很忙,免去你二人谢恩,回去吧。”

李玹走了,陆华亭没有看她:“太子如今自顾不暇,娘子为他,值得吗?”

群青清秀的脸上仍没有太多表情。

本就是交换罢了,她若是介意这么多,早就死了。

“做棋子,要有棋子的自觉,生路自己挣。指望旁人有情有义是死路,上一世不就死过一次?”她说着转身,拎裙下了玉阶,她的背影纤细挺直,“我回去当值。”

狷素接过收起的伞:“长史在想什么?”

陆华亭望着群青的背影:“我若不娶她,她应该很容易死。”

死在别人手里,倒不如死在他手里。

想到此处,他内心倒奇异地平静下来。

-

李玹回到殿中,孟光慎已在等候。

孟光慎道:“殿下不必执着于亲赴云州。刘肆君是我的亲信,我叫他做好万全准备。便是燕王去了,也拿不到什么证据。”

李玹:“刘刺史贪墨之事,看来太傅早就知道?”

孟光慎听出他语气中暗含尖刺,平和道:“治国并非那么简单,刘刺史的作用,不在贪墨,而是负责‘调配’,他如兵部沈信的作用是一样的。殿下知道,私库之中实际并无那么多钱财,国事总有轻重缓急,若无协助‘调配’的人,雪灾如何得解,功绩又如何记在殿下头上?”

雪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