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论是火车、火车站还是现在的桂明饭店里,都没有周知意。

江遇很想拉住转身去后厨点菜的桂敏姐,问问周知意到底在哪里,但他好似支配不了身体,意识清晰的觉得一切都不对劲,但身体又毫无波澜的稳坐在椅子上。

上菜、吃饭、付钱……

江遇只能看着“自己”吃完饭同其他建筑工人离开,“他”就这样和冯桂敏一家人变成彼此人生中的过客,如雁过无痕,短暂的相遇并未再继续深交。

仿佛被按下快进键般,“江遇”在工地一天天工作,摞成高墙的砖头意外倒塌、砸中了“他”的手指,但是没有了雨夜中的“灯塔”,“他”没有在小指上了夹板之后去到桂明饭店,也没有人给“他”留饭,只是出了医院随便在路边买了点吃的,填了肚子就回工人宿舍了。

江遇知道自己在做梦,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他的记忆不符,他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好像被这个黑暗的梦境困住。他痛苦得想哭,但身体的情感仍然是麻木的,没有得到过所以并不知道失去的是什么,只有得到过又失去才令人肝肠寸断。

他看着其他人都回家过年了、只剩“自己”孤零零的呆在环境糟糕凌乱的宿舍里,把这个万人欢庆的大日子过成了稀疏平常的一天;

他看着“自己”没有学会新宁话、也没有想过换一份更清闲体面的工作,骨折的小指因此没有养好,最后变成一个难看的畸形弧度;

他看着这个“江遇”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活着,还是因为夏天要到了,十几个人一间的工人宿舍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变得难闻,“自己”才起了换工作的念头。

“他”去了一家制作电子表的工厂当了工人,因为语言不通、没有朋友,就算脑子再聪明还是被“宰”了几回,令他对这个城市的印象越发的差……后来,“他”离开了新宁,乘船去了港岛,在那里,“他”死水一般的生命开始产生波动。

虽然同是波动,但江遇是因为遇见了周知意,生命中开始开花;这个“江遇”却是因为风云变幻般生意往来的未知而兴奋起来。

江遇看着“自己”在港岛又找了份电子厂的工作,但意外得到了老板的赏识,终于是学会了当地的语言,一步步的开始掌权弄势,后来国内开始引入境外资金合作开发房地产,“江遇”因为还算有点经验、又是内地人,被打算涉猎此领域的老板委派代理投资,“他”由此重回新宁市。

在给人打工的同时积攒自己的本钱,“江遇”后来自己也投身进房地产生意中,做了老板,后来又生产起了利润同样客观的电子表,在商界起起伏伏中感受着厮杀的快感……

一切都是无比的真实。

只有一抹意识是可控的江遇挣扎不出这个噩梦,所以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这个“自己”每一步行事其实是符合他从前的逻辑思维的,会不会这才是现实,那些美好的记忆才是他的一场美梦,周知意只是他幻想出来的爱人。

意识已经开始混乱的江遇没有留意到,因为赚钱越来越容易的“自己”渐渐失去了兴致,没了提起劲的支点,又变得浑浑噩噩度日。

“他”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也没有孩子,这个“江遇”冷漠的性子像倾盆的暴雨,豆大的雨滴捶打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凹陷的痕迹,驱赶着每一个向他接近的人,泾渭分明的画地为牢。

后来“他”可能觉得实在是没意思,竟把自己真的送进了牢里,因为一系列偏激的买空卖空商业活动被判了刑。

仿佛挣扎出水面般骤然惊醒,江遇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无暇去管一身的冷汗,只仍沉溺在刚刚的梦里,他怎么会把自己的人生过成那个样子?

房间中仍是黑漆漆去的一片,虽然他在梦中好似已经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