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霖离开后, 我又带了个新的学徒,不比不知道, 这个新学徒哪有阿霖聪慧,让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 这不,我才过来, 想叫阿霖回去,跟着我继续学习,未来可以接我在乾坤制衣厂的班。”
刘全庆说完,微微昂起下巴,仿佛自己给出的是什么极好的允诺。
穆霖听完却是嗤笑一声,被逗笑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我在现在的制衣厂都已经做到版师这个位置了,你让我放弃现在的位置,回去继续给你当孙子?”
“咳……”穆振平在一旁忍不住清了下嗓子,什么孙子不孙子的,这么说这刘全庆不成他爹了吗?
穆霖无奈,只好换了个更文明的说法,“让我继续给你当学徒。”
“乾坤制衣厂又是什么好地方吗?学徒工的工资每个月才三十块。”他继续说,语气讥讽,“我是多想不开才会放弃现在的正式工作,回去等不知道多少年后你才会交接给我的‘班’。”
刘全庆避而不谈接班的时间,只说,“哎呀,工资的事都是可以谈的,我帮你去和吴老板说,给你涨到正式工的工资。”
穆霖并不觉得诱惑,也厌倦了和这人继续打交道,直截了当的说,“不必了,我知道你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他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黄毛衣现在过季了,四季衫不知道怎么做的?想要把我挖过去,把制的版也带过去?省省吧,我可不是之前的程嫂子那种人,做不出背叛的事。”
穆振平做了一辈子警察,就算现在退休了也还是正直的做派,闻言顿时眉头深深皱起,“老刘,你真是这么想的?”
“怎么可能。”虽然是否认,但刘全庆略显尴尬的笑容却将真相明明白白的显露。
穆振平板起脸,立刻把人赶了出去,“是我识人不清,以后你别再来我家,要是我个仔真跟着你做出那种不仁不义的的事情,就算是他我也照撵不误!”
第二天,穆霖到了知意制衣厂后就说了昨晚刘全庆去他家“诱惑”他的事情。
姜玉芝反应很是平淡,“哦,你不是第一个了,晓慧、郑香还有村里来厂子里上班的女人们,王淑英、彭美琴、张芳……她们都被找过,看来对方是发现‘娘子军’撬不动,又转头找到了你。”
“找我也没用,男子汉大丈夫,威武不能屈,而且,”穆霖悄悄地看她一眼,随即又不自在的转开,“而且我爸也不能让。”
周知意看戏似的在两人间来回看着,憋着笑,她倒要看看这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什么时候能够戳破。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穆霖转头对周知意说,“那几个服装店的老板就算不知道我们的四季衫是怎么做的,但还是可以照葫芦画瓢,用别的面料代替,做个相似款式,就像我们那款针织polo衫,何萍不是说看他们换成布料做了出来、已经挂到他们的店里售卖了吗?”
穆霖说着心头窝火,低声咒骂一声,“这些人就知道盯着我们,看我们出什么款就抄走什么款,简直是一帮水蛭,吸我们的血。”
就算是在现代,“抄款”这种现象都在服装行业中层出不穷、无法杜绝,而在这个连“设计”这个概念都还没有的当下,人们的观念就是看谁家什么款式卖得好就跟着做,只不过之前都是照着外国品牌的衣服做仿品,就像从前海林制衣厂做的仿版梵特杰衬衫;抑或者跟着港岛那边的潮流走,看他们的电视剧中明星穿的衣服是什么款式,就跟着做。
现在「南风」出了名,闻名而来进货的客商络绎不绝,自然又成了东坝街上其他女装档口店照做的靶子。
姜玉芝、何萍、穆霖过去都是在各个制衣厂工作,曾经不以为然的事情,到现在“刀子”真的落到自己身上,才真切的感受到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