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侍郎可算来了,老奴在此恭候多时了。”

陆朝拱了拱手,笑道。

“怎敢劳烦进喜公公亲自相迎?”

进喜公公躬着身子,语气愈发恭敬。

“陆侍郎说笑了,能为您效劳是老奴的福分。陛下听闻您回京,早就盼着召见呢。您这身子还未大好,快请上轿,仔细受了风。”

陆朝摸了摸小脸,他今日特地扑了点粉在嘴上,看着确实虚弱得很。

“陛下体恤,臣却不敢僭越。这也没几步路,本官随进喜公公走几步就是,犯不着坐这软轿,退下吧。”

说罢,他微微侧首,示意抬轿的宫人退下。

进喜只能作罢,小心翼翼地跟在陆朝身侧。

“侍郎大人离京这些时日,陛下可是日日念叨。昨儿个您托人送来的烤鸡,陛下都用了不少呢。”

陆朝闻言轻笑,眼尾微微上扬。

“我这不是怕落个吃独食的名声?陛下若是知道我偷摸着享用这等美味,怕是要治我个大不敬的罪过。”

进喜公公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哟喂,侍郎大人说笑了。您就是给陛下送块烧饼,那都是龙心大悦的。”

陆朝正要接话,忽听得一声清咳声自殿前传来。

他抬头一看,白玉阶上的不是萧佑丞还有谁。

“朕就说,怎么迟迟不见人影,原来是在这儿编排朕呢?”

萧佑丞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进喜脸色煞白,扑通跪倒在地。

“微臣参见…”

陆朝正要行礼,就被萧佑丞一把托住了。

“行了,快起来吧,以往也没见你这般守礼,今日倒装起相来。有轿不坐,非要逞强步行,这上京的风再大些,怕是还得给你系根绳子。”

陆朝连连叫冤,又压低了声音。

“臣冤枉啊,臣素来最是守礼了,臣是怕那几个言官看见了又唧唧歪歪的。”

萧佑丞手指点了点,没好气道。

“少来,朕桌上弹劾你的奏折摞起来比你还高,还差这一两本?”

说罢,又吩咐宫人上茶。

“晏十三之事,你做得极好!”

陆朝捧着茶盏喝了一口,一股子药味,又嫌弃地放下了。

“臣不过仗着陛下信任顺势而为罢了,还亏了萧将军配合得天衣无缝!”

萧佑丞板着脸蹙眉看向陆朝。

“不识好歹,这可是太医院卯时便守着铜盘接的甘露,配着长白山老参熬的茶,你还嫌弃上了!”

陆朝无奈地又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萧佑丞见状微微颔首,又继续道。

“萧将军巡海伐寇有功,朕自当厚加封赏。只是你!以身试险,该当何罪!!”

陆朝老老实实认错:“臣该死!”

萧佑丞气不打一处来。

“你让朕说你什么好!那晏十三活着自然更好,死了朕还治你的罪不成?值得你这般冒险?!还撇开暗卫独自前往颍川!”

说着,萧佑丞又狠狠拍了拍桌。

“宋家造船又如何?不过是替朕暂且保管银两罢了,朕迟早让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

陆朝鹌鹑似的趴在地上,瓮声瓮气道。

“那得忍他多少年!一点也不痛快!”

萧佑丞气得直发笑,抄起案上的茶盏就要砸,瞥见那滚烫的茶水又硬生生收住手。抓起奏折刚要掷,目光触及陆朝单薄官服下凸起的脊骨,终究是重重摔在了案上。

“当年在书院,先生教的圣贤道理都喂了狗不成?!我看先生当年就是心软,那戒尺根本没让你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