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远父子隐在人群中,耳畔传来百姓们压低声音的议论。

“知府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可惜这身子骨......唉!”

一个老丈摇头叹息。

旁边卖炊饼的妇人接话道:“听说早就不理政务了,如今都是那位粟同知在把持着呢。”

“难怪这些时日总见不着知府大人。”挑担的货郎恍然大悟。

蹲在墙根的老农突然激动起来:“上月闹蝗灾时,大人还强撑着去过粮铺,亲口下令不准涨价的!”

“青天大老爷开开眼吧......”衣衫褴褛的乞儿刚出声,立刻被身旁人捂住嘴。

“作死么!让’粟老鼠‘的爪牙听见,你还想活命?”

那人紧张地四下张望,眼里的警戒毫不放松。

周三畏的调查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证据如抽丝剥茧般层层浮现。

周清远攥着厚厚一叠文书,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眼中怒火难抑。

“爹,这粟同知当真是丧尽天良!”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愤慨。

“不仅私吞朝廷赈灾银两,竟还以高利赊放粮种,盘剥百姓!这一桩桩一件件,分明是要将灾民往死路上逼!”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些证据摆在眼前,我看他还有何话要说!!”

周清远越想越气,用力地将账册拍在案上。

“这知府也是无用,竟然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怎么的也要给他定个失察之罪才好!”

周三畏看了眼周清远,摇了摇头,年轻人就是火气大,这些,不过浮在水面的几片落叶罢了。

他抚了抚胡须。

“为父倒想听听,你现在觉得,这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下?”

周清远压了压怒火,沉声道。

“眼下证据确凿,儿以为应当立即收网。粟同知及其党羽必须即刻拿下,更要搜查其府邸,以免重要线索被毁。”

他顿了顿,又思索片刻。

“至于覃知府,虽抱病多年,但粟同知如此猖狂行事,他岂会毫无察觉?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他抬眼看了看周围,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更棘手的是,朝中不知是否还有他们的同党。若走漏风声,将其他证据销毁了就麻烦了。”

周三畏缓缓颔首,眼中掠过一丝宽慰。

虽缺乏了些历练,能想到这已属实进步很大了。

“你跟随陛下身边这几年,到底是有些长进了。”

得到父亲的肯定,周清远眼睛忽地亮了亮,喉结微微滚动,最后又只是抿紧了唇角。

“爹,那我通知陆朝和萧将军,咱们定一定章程?”

周三畏点点头。

“通知萧将军即可,陆朝那还有其他的安排,暂时不用理会他。”

周清远闻言正想要打探几句,看见老头子低下头研墨,只得将满腹疑问咽下,拱手一礼退了出去。

陆朝仿佛插了翅膀似的,跑到了他们前面来了,在豫州更是神出鬼没,莫非,陛下还交代了其他的差事?

是夜,万籁俱寂。

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撞开粟府那朱漆大门,火把将庭院照得如同白昼。

“御史台查案!!反抗者杀无赦!!”

“搜!”

周清远一声令下,几十名士兵如潮水般涌入,随之,哭泣声,尖叫声顿起。

粟同知被两名虎背熊腰的士兵反手押着,看见周清远手中的令牌,脸色惊惧中夹着颓然,竟是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大人!书房暗格里搜到的!”

一名校尉从书房奔出,手中捧着鎏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