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湍急地从脑海奔流到心腔,尖锐的棱角割得她再一次心痛如绞。

却也真的,是最后一次心痛如绞了。

她睁大眼睛,似乎是不信吴轼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着他的眼神,很接近瞪视,却又含着某种隐晦的情绪。

只是不知吴轼究竟有没有看出来,那种情绪其实便是伤心。

有某一刻,洛萧很想放弃倔强挺直,风度尽失地揪住他的衣领责问他:

什么叫做我曾以为,你对我是真心的??!

那些年,最是纯真无邪的岁月,眼睛里装的都是他的影子,还有什么比这更是真心?若这是虚无的,又还有什么是赤忱?

她用初恋无限的光辉为他加冕,用最深的温柔为他粉饰容颜,她深爱他的时候看不到他的疮疤,她深爱他的时候伏在他的脚下,她唯一一次少女衷情,卑微入骨,都统统给了他。

怎会是不真的。

她跟着他十多年,梦着他十多年,自他走下她心中的神坛,之后那么漫长的岁月,她不知他身在何处,枕边又是何人,但却也再没有想牵另一个人的手。

怎会是……不真的。

甚至当她多年后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隔着万水千山,听到他清晨略带沙哑的嗓音,透着牙膏淡淡的薄荷味从话筒中靠在她耳边,她依然会觉得那么痛那么疼。

怎会是不真的……

可是吴轼竟问的出口。

她曾以为他不会有更恶毒的刺扎伤她,看来她错了。

吴轼不是蜂,扎一次人不会死的。

他是蛇。

她还会咬到流血受伤,毒液流到回忆里,腐蚀掉最后一点温存。

对。这不是真心。

是一颗蠢透了,蠢绝了,蠢到死了的心。

她当年,匆匆忙忙把自己蠢笨又固执的初心挖出来,趁着滚烫趁着心跳未熄,就急着想递给他,暖他的手。

于是那颗愚蠢的心脏,就这么愚蠢地死去,死后枯萎,腐为血脓。

可是那么多年,即使嘴上说了再多次厌恶的话语,血迹到底还斑驳着啊,还未干透。

似乎在等遥远的某一天,春风解了玉门关的雪,敦煌蜕去冰冷颜色,那血迹会重新飘落,化成花瓣化成芳菲化成旧时温柔。

她错的多么彻底。

幼稚。

像个笑话。

所有旧事飘零而去,仅剩的断壁残垣亦是轰然崩塌。

她的眼中一片尘埃飞舞,像是当年学校旁边,正午时分,在小饭馆里看着阳光洒进玻璃窗,她心事懵懂地对他说:“我也喜欢你。”

“对。”洛萧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只剩清辉月色。

她淡然道:“年少无知,不可作数。我对你,从来没有真心。”

吴轼不说话,冰冷又漠然地凝视着她,过了很久,他才薄薄地笑了:“那真巧。”

他平静地告诉她:“我也一样。”

他说完这句话,淡漠地整了整自己的衣冠,云淡风轻地瞥了她一眼:“不过洛萧,我倒是很好奇,你喜欢林子勿哪一点?戏子而已。”

洛萧冷冷笑了:“论演技,他怕是比不上吴总的三分之一。”

吴轼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回敬一句什么,但话到嘴边懒洋洋地咽了回去。

洛萧有些讽刺地问他:“我现在可以走了?不必再送了吧?”

“请便。”

洛萧看也不看他一眼,挎好肩上的小包,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在巷口的时候,吴轼忽然朝着她的背影,冷冷问了句:“洛萧,如果林子勿有朝一日不再那么火,你还会喜欢他吗?”

洛萧一言不发,似是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