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嘱咐过丫鬟,林啸洐便出了门。
两丫鬟面面相觑过,恐有异样,便悄悄探进门瞧了眼。
然而榻上之人一如往日那般,睡得醇熟,只是床帐不再如先前那般紧密合拢,甚而连对窗都开了半扇,室内虽静谧无声,却是鲜活馨然。
丫鬟不禁嘴角轻抿,相视欣慰,再悄悄合上了房门。
日落霞染,暮色渐沉,林啸洐回到小院时,比前日晚了许多,却带回了先前叶任生想吃的淮氏甜酿。
他进门时,叶任生也才起床不过片刻,许是睡得太久,神情有些恍惚。
林啸洐将甜酿放到她面前时,她也吃得迷迷糊糊。
窗外风过院落,竹叶被吹得窸窣作响,叶任生闻之抬眸望去,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向往。
“怎么了?”林啸洐顺之望去。
“我想去看看那竹子。”叶任生有些愣怔。
“在这里不是能瞧得见吗。”
叶任生摇头,“在这里,只能瞧见有风……”
翠竹正对窗棱,窗棱正朝桌案,低头案牍劳形,抬头雅景怡心,这是当初叶任生为徐徊置办的院落,每一处都倾尽了心意。
林啸洐思之不禁心头惆怅,瞧身侧之人眉眼呆滞,举止稚气,神色却仍会深切向往,便愈发感到难受。
他拳心攥过几回,思绪踌躇过几回,才望向她,“我可以带你去瞧瞧那竹子,只是你要答应我……”
说着,他将她的脸颊掰过来,“你要答应我,不准跑。”
“跑?”叶任生满脸茫然,“跑什么?”
闻此,林啸洐默然许久,随而嘴角轻抿,“没什么。”
说罢,他紧攥起她的手腕,引着她走向门边。
一经开门,林啸洐便向两侧示意,四下霎时戒备。
打量过外头情况,林啸洐才引着她踏出房门。
许是足不出户太久,又或是今夜外头实在风大,叶任生甚感不适,刚迈出门槛,她便不停地往身侧之人怀里钻。
“冷吗?”林啸洐下意识拥紧她。
然而叶任生用力摇头否认,“不冷。”身上却仍旧发抖。
“不冷,怎么会这么抖?”林啸洐打趣着。
叶任生眼睛圆瞪,紧抱着他的腰身,巡视着四处昏暗,“怕……”
闻此,林啸洐心头一颤,霎时生出几分怜意,“没事,不怕,有我在呢。”
说着,示意丫鬟递来灯笼,“你看,我们有灯。”
似是灯光叫她安心了些许,又许是想看那竹子的念头太强烈,叶任生笑得有些勉强,“嗯,不怕了。”
林啸洐只得将她抱得更紧,缓缓走向了翠竹。
昨日沐过雨水,翠竹分外鲜亮,饶是笼光幽微,也能瞧其精神奕奕。经过白日,那先前被锤弯的梢头,也在风中悄然而立。
叶任生下意识伸手置于竹叶间,任由风吹竹叶抚手背,清凉中夹杂着微痒。
“喜欢吗?”林啸洐问。
“嗯。”
叶任生笑得安恬而美好,叫他望之不禁心动,垂首用力吻在她的发上,“喜欢便多看一会儿吧。”
稍远处的黑暗中,破了缝隙的窗纸内,一只布满血丝的肉眼,霎时因惊恐而圆瞪,似野兽粗喘般的呼哧声响,隐隐溢出,却瞬间被凉风吹散在天际。
看过翠竹后,林啸洐便将她带回了卧房,门一关,方才的紧张与害怕便散去,叶任生再次欢快地吃起了甜酿。
其后又在烛光中,心无旁骛地算起了林啸洐给出的账目。
接连两日不眠不休,林啸洐颇有些疲倦,想哄她一起入榻未果,只得叫仆人看着,他眯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