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茗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回:“我怕贱妾放驴。说起来,那头驴被你养在马厩,我那些军马都能被它尥蹶子。”

那头黑驴没被做成驴肉火烧,大概就是它特别能尥蹶子。

除了燎烟,这倔种谁来蹶谁。陈茗来了它都想,可它不敢。

提起那头驴,都是不堪回首的少年旧事,燎烟连忙打起精神:“郎主说笑,我明日就去抽它两鞭子,保证他老老实实!

陈茗忙了些时日,前些天一直不尽兴,今天好不容易能歇下来,只想把积攒的欲/望全泄了。他提驴只是要说燎烟生性不驯,这两年下来,他突然觉得不驯的燎烟其实也有不驯的好。

他跟燎烟的相处是突然从某一天开始,就变得无趣起来。跟底下的官僚门客一样,他说了什么,便是什么。他想要做什么,他便逢迎什么。

陈茗觉得无趣,于是打算纳新人。

他又本以为燎烟会跟他闹上一阵子,没想到这人从头到尾都乖顺,甚至乐见其成,有条不紊替他处理纳莫文山的事。可能陈茗一开始确实想让他认命,等燎烟终于似乎认了命,又冷不丁能扎他心窝。

比如他即使再愤怒,也不会挑衅,不会再只因为看见一只寻常的糖人,就高兴地蹦上他的身体。以前能让他两眼放光的奇珍异宝,他现在也无动于衷。

陈茗感觉自己逐渐摸不着他的心。

他还是想离开,陈茗冷静地想。

8 | 08第一件事

【主君能得意中人,燎烟自然替主君高兴】

清理完段家的事,侧君的事宜就得提上日程了。陈府八百年没有一桩喜事,主君好不容易能有心思找一个可相伴之人,府中上下自然要普天同庆。

内务肖福总管想要择个吉日,以及就如何走流程问题询问陈茗,陈茗想也不想,便要将这件事丢给燎烟处理。

肖福侍奉陈家三代,是陈老家主死前跳过废物嫡子,直接留给嫡孙陈茗的话事人。他从小看着陈茗长大,亲眼见他从稚子之身如何一步步成为合格的郎主,亦能算他半个长辈。所以听到陈茗的打算,肖福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茗看了过去。

打陈茗记事起,肖福这位老总管都是微躬身躯,慈眉善目。即使是反对的事情,也总能被他说的委婉,他说:“郎主,燎烟小君于情理是必须要替主君分忧的,但于礼制,恐怕会令两家宗族生出不虞。”

府中主母位缺,未来的主母本已被指为宗室凤祥帝姬,可当今天子一直压着这门婚。当今天子的想法嘛,只能夸夸他,夸就是天真,想让河东道节度使成不了大婚,这样就没有主母,亦不会有法定继承人。呵呵。

陈茗在这种情况下,把纳侧君事宜丢给奴妾,于礼大为不合。贱人不能上台面,贱人还替主君操持纳侧的婚仪?不光两家宗族,传去东都画画的天子也能蹦两下子。这是肖福叹气的原因。

陈茗却斩钉截铁,说:“肖伯,你也算自小看我与燎烟长大,应当知道燎烟是我的人。至于侧君,侧君还没进来,就不算自家人。我让我的人替我/操持内务,谁敢有危言,便让他亲自来见本郎主!”

这事就是这么定下的。

燎烟。

燎烟大概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当他被告知得了这份差事时,正在用炭笔为某幅已经送不出去的画打第十张线稿,惊的他笔墨都摔在地上。

也是牛叉,陈茗在大义上从不含糊,切瓜砍菜名正言顺,老手,但在某类能挤兑人的大小礼制里,让人总觉得他还是个年轻的主君,无知。

燎烟却瘪了瘪嘴,重新拾起画笔,惆怅地仰天:“我真是吃着妾的小米,还得操虎狼的心!”

他对莫文山印象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