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名利地位,让他提前入府,无非是想让他跟未来的主母分庭抗礼。

他何德何能跟帝姬打擂台?

可是,陈节度使难道真的对自己没有半分喜欢吗?他出身没落的寒门,是陈茗抬举他成了士人表率,又合乎礼仪许他河东道节度使侧君之位,真的能有所期待吗?他思绪太乱了。

莫文山又想起燎烟,厌世的、又活泼的少年郎,一手丹青妙笔。一个从小为奴的人却从不见眼中有任何卑躬屈膝之意,哪怕刀锋霍霍,郎主噬血,他亦从容。

胡思乱想好一阵,直到他被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

莫文山抬起头,看见了酒意酣畅过后的陈茗,寒星般的双目,面带笑意,却像在打量一件令他满意的物什。

“侧君,你得有你几年前拒绝我的勇气啊!”莫文山听见头顶跟他一样穿着喜服的人说,“这么害怕作什么,本郎主又不会吃了你。”

六年前,陈茗年二十,已经是河东一霸,除了喜欢到处跟人打仗,就是喜欢走马章台,跟最下流的妓子们睡觉,清倌他还看不上。

名言道,果子没熟就想摘给本郎吃,本郎捅来捅去捅熟了,岂不是便宜后来人?

这名言让陈茗得了臭名,天下皆传年轻的陈郎居然喜欢熟妇骚/货,有辱斯文。传着传着又说陈茗最喜欢睡下属们的老婆妻妾,畜生不如。

但他又喜欢招惹姑娘郎君,看他们争风吃醋,于是又传他强迫良家。

别人家儿郎少年慕艾,他则是人憎狗厌。

但他骁勇的战绩,以八千铁骑破十万伪王部队,枭首、活埋,收复叛城,似乎那些见不得人的癖好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于是所有人对他……就很复杂。

莫文山反正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入了他的法眼。

他的身边永远跟着一个跟年画上走下来一样的小童子,陈茗叫他燎烟,或者烟奴。陈茗那时候还挺喜欢附庸风雅,但他自己不爱动手,于是总让个头不到他肩膀的人踮着脚,给他轻摇一把檀香美人扇。

偶有一次,燎烟摇的胳膊酸了,便翻了一个朝天的白眼,还做了个鬼脸。正好被莫文山看了个正着,燎烟惊呆了,赶忙对他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莫文山被逗笑了。

他很喜欢燎烟,总想找机会跟他说会儿话,想多跟他亲近。

终于有一次,燎烟以陈茗的名义给他送来了儒学院刊印的历年科考文章,跟一些大家西席手书的经典要义。书局买不到这么详尽的批要,都是权贵子弟有门路才能看的。莫文山很感谢他,就要给他弹首曲子。

燎烟兴奋地把陈郎君也唤了过来,一起听。

莫文山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拔动七弦。

听完,陈茗却问:“不知莫郎这曲是赠我,还是赠烟奴?”

莫文山便笑了笑,回:“曲中意本就是随兴而发,听曲人也随意听即可,为何一定要说赠谁?”

陈茗说:“很有趣,我听说雪夜访戴,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虽然没能见到想见的人,但心意已赠天地。莫郎便是这个意思了?”

然后,陈茗就说:“陪我睡几个晚上。”

旁边的燎烟惊呆了双目,叫了声:“我的大哥!”

莫文山:“……”

莫文山干笑:“郎君说笑。”

还有一句话,燎烟被打发走了,没听到,陈茗说:“不想陪睡,又吊着本郎,不是品行不正,便是另有他意。你的琴声燎烟听不懂,本郎听得明白。”

莫文山脸色转瞬煞白,人仿佛被钉住一般不敢动弹。

陈茗却感到很有意思,围着他绕行一圈,打量道:“我陈茗也算河东顶尖子弟,一个小小的读书郎看不上,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