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爸爸两个字,司怀眼眶一红,摇摇头:“爸爸不在。”

工作人员愣了下,看了看杨柔的模样,又问:“那外公外婆还在吗?”

司怀摇摇头:“我出生的时候就不在了。”

“有认识的叔叔阿姨吗?”

“没有……”

“那你在这里乖乖陪妈妈,姐姐帮你去缴费好吗?”

“谢谢姐姐。”

司怀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杨柔的手。

隔壁病床的人见只有司怀这么个小孩,忍不住问:“小朋友,这是你妈妈吗?”

司怀点头。

“你爸爸呢?怎么让你一个小孩子在这儿陪着?”

“爸爸不在……”

杨柔住了两天院,类似的对话,司怀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

离开这所小县城的时候,他已经能平静地对所有人说“爸爸不在”。

有人以为他爸爸出远门了,有人以为他爸爸不在人世,司怀没有解释,尽量不去想司弘业。

手受伤了,杨柔更加不能自理,连洗脸刷牙都要司怀陪着。

按时服药一段时间后,杨柔生理心理的情况稍稍好转。

她对司怀说的第一句话是:“走吧。”

“妈妈,去哪儿?”

“去别的地方。”

……

司怀跟着杨柔往南方走,一所城市一所城市地走下去。

看着南方的山山水水,杨柔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多,兜里的钱也越来越少。

两人从吃饭店到吃外卖,再到自己做饭……

一年后,抵达晋古的时候,司怀已经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变成会扫地洗碗洗衣服的隔壁家小孩。

因为钱不够,杨柔没有选择宾馆,而是租了便宜的筒子楼单间。

过了几天,杨柔对司怀说:“我找了个工作,就在路口的便利店。”

“明天开始上班。”

司怀点了点头:“好的。”

杨柔端出两碗泡面,一碗推给司怀,不再说话。

司怀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泡面。

杨柔现在比一年前好很多,但依然不怎么喜欢说话,尤其是和他。

他们不像母子,像是两个一起住的陌生人,只会和对方说一些必须要说的话。

司怀慢吞吞地说:“我等会儿去买菜。”

杨柔又不说话了。

第二天一早,杨柔起床上班,司怀起床去买菜。

他拿了点钱,下楼的时候遇到一对母女。

女人看了他两眼,笑问:“你是三楼新搬来的那家吗?”

司怀点头。

女人又问:“几岁啦?”

司怀:“六岁。”

小女孩听见这个数字,突然开口说:“我叫李颖,今年七岁了,在新瑞第一小学上学。”

司怀哦了一声。

“你在哪儿上学?怎么一个人去?”女人前后张望了一眼,忍不住问。

司怀平静地说:“不上学,我去菜市场买菜。”

说完,他仰头问:“阿姨,你知道最近的菜市场在哪儿么?”

女人说:“出去往右走,然后走到底……”

“谢谢阿姨。”

司怀扯了扯嘴角,看了眼母女牵在一起的手,快步下楼。

筒子楼住着很多人,杨柔平时独来独往,不会和别人接触,司怀也不认识这些邻居,只不过偶尔会听见他们的风言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