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懒洋洋倒在?软榻上,不知想起什么,又忽然睁开?了?眼:

“对了?,等会儿回府之后,劳烦公公往质子?府走一趟。”

鹤公公驾驶着马车在?半暗的天色中前行,马蹄落在?雪地里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清脆声,他扬了?一下马鞭,幽蓝色的天空洁净如洗,却也暮色将至:“殿下有何吩咐?”

陆延声音玩味:“自然是去将本王的大美人儿带过来。”

之前在?府里的时候,商君年虽然有些不驯,却也还算乖顺,没想到在?质子?府里像刺猬似的逮谁扎谁,陆延刚才无缘无故吃了?他一个大冷脸,自然是要想办法?把场子?找回来的。

刺客

晚上就?寝的时?候, 赵玉嶂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商君年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觉得他今日不该对陈婴齐那么无礼,毕竟对方也?是好心。

这么?想着, 商君年心中忽然有些想笑:是了,他们都?是好人、大善人,只有他一个是恶人。

从院子里打了冰凉的井水洗漱, 本来人就?冻得睡不着,这下?更是睡不着了。商君年靠坐在通铺一角, 并不似旁人那样在地上来回走动, 跺脚取暖,而是闭目隔着衣衫抚摸肩头那处狰狞的贯穿伤,神情若有所思。

原来哪怕伤口长出了新的血肉,依旧会留下?凹凸不平的疤。

商君年时?常会觉得孤寂, 从前身处高位时?便罢, 权力浮华总归会填补一些东西, 现如今一夕跌落尘泥,那种感觉便愈发强烈,在深夜里悄然蚕食心脏,哪怕他身旁还有赵玉嶂这个至交好友相陪, 但他们终归是不一样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玉嶂从前就?是冷宫不受宠的庶子,哪怕被千里迢迢送到仙灵为质, 他其?实也?并未失去什么?, 总不过是从一个比较冷的地方换到了另一个更冷的地方而已, 三年后回去,他还是太子。

他不懂商君年失去了什么?。

也?不懂并非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可以?回到从前。

不仅仅是贯穿肩膀留下?的伤,不仅仅是多年苦练的武功, 不仅仅是曾经用性命守护的家国,也?不仅仅是……本该风光无限的人生……

彼时?商君年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对陈婴齐如此?敌对,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意?识到,那不是警惕,而是嫉妒。

没错,嫉妒。

那人在雪中比试,手中无剑更胜有剑,年少?轻狂,意?气风发,那样夺目的风采时?时?刻刻都?在刺着商君年的眼睛和心,提醒着他再也?不能如昔年一样握剑。

本就?不是好人,经此?一遭,今后更是再也?当不了好人了。

赵玉嶂今天吃了一只鸡,脸上明显有血气了不少?,他爬到大通铺上,在商君年耳畔悄悄说话:“我给你留了半只鸡,在院角埋着,你明天吃吧。”

从前锦衣玉食的太子与国相,现在居然要为了半只鸡而藏藏掖掖,说出去难免让人笑话。

商君年睁开眼,只见?赵玉嶂担忧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叹:“时?辰不早了,睡吧。”

赵玉嶂心思纯良,他是早就?知道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在那么?多皇子中独独选择扶持他做太子。他不懂商君年的恨,不懂商君年的心思,也?好,若真懂了那才可怕。

就?在屋子里的众人都?陆陆续续准备睡去时?,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队金乌卫直接闯进了院内,为首的老者一身宫廷内侍服,臂弯里搭着拂尘,面白无须,赫然是名太监。

鹤公公步入这间堪称寒酸的屋子,在里面环视四?周一圈,略过那些惊恐不安的面庞,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角落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