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林绣,害死春茗。
如今再回到这间屋子,沈淮之只想问问自己,怎么有脸回来呢。
于婶子狐疑的视线在他身上转来转去,得到这个答案,模棱两可的,实在也猜不出更多内情。
于大叔眼皮眨得都要抽筋了,赶紧劝着妻子离开这里。
沈淮之独自一人四下看了看,自虐般回忆着往事,痛得几乎直不起腰,每一件东西,每一寸角落,都上演着曾经的恩爱甜蜜。
林绣的身影好像还活生生出现在那,柔声喊他玉郎。
不过他没能想太久,院子里就传来响动,是些村民来了,鸿雁拦着不让进。
沈淮之神思不属,挥手让鸿雁放行。
打头的是村长,后面还跟着几个眼熟的,都是从前走得近的村民,其中就有二牛。
二牛憨头憨脑的长相,至今还没娶妻呢,不过也快了,他娘正在相看。
一听说京城来人了,二牛就迫不及待想来看看。
结果遇到于婶子,说只有世子回来了,带着林绣和春茗的牌位回来立衣冠冢。
二牛如坠云里雾里,雷劈了一样脚下发飘,进来也没跟着大家行礼,直愣愣就看向沈淮之。
他都不敢认了,这还是那个丰神俊秀,让他一见就心生自卑的世子爷吗?
怎么老了这么多,白头发都快占了一半,人也瘦得不成样子,颧骨高高凸起,双颊凹陷,一双眼睛没有神采,木着一张脸和他对视。
二牛唇哆嗦着,问道:“阿绣姑娘和春茗姑娘是怎么没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沈淮之眼眶一热,面对这个曾经也袒露过一腔炙热爱意的男子,说不出林绣的死因。
或许重活一世,让林绣再选,她会选择留在十里村,和他一辈子陌路。
也许会嫁给二牛这样平凡的男子,过最平淡幸福的生活。
而不是跟着他,死在那场大火里。
沈淮之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遭遇了不测。”
“村长,我想将林绣和春茗葬在咱们村子的坟地里,可以吗?”
这是京城来的贵人,村长哪能不应,再说林绣和春茗也是他当时点头收留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走了,想回来安个家,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沈淮之颔首:“我会出钱将咱们村里的坟地都整修一遍,我看有些房子也该修缮,都一并弄了,只希望日后村长多派人照应些。”
村长连声答应,让人带着沈淮之一行人去坟地上,找一处好位置给林绣和春茗安葬。
二牛失魂落魄地看着那两个牌位,末了擦了把泪,活着的时候他干不了啥,喜欢的人没了,他还能帮着挖个坟出来。
村里人多,衣冠冢很快就立好。
沈淮之在这又多待了数日,亲自刻了墓碑给林绣,他日日就靠在坟碑边,一言不发地饮酒。
也不管京城是如何一封封信催他回去,沈淮之舍不得离开这里。
鸿雁急得团团转,世子总不能一辈子守在姑娘坟边,京城还有多少事等着世子回去料理。
更何况还有老夫人,公主和国公爷,最重要的是家里还有一位世子夫人。
真是糟心。
不过兴许沈淮之还记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待了半月才吩咐下去启程。
鸿雁还以为世子想回京,却见世子骑马直奔温陵城内。
一番打听就找到了醉红楼。
只是当年那个将林绣买来又百般折磨的老鸨,得了急病去了,如今管事的,是从前一位花魁。
倒是还真记得嫣儿姑娘和春茗。
就是印象不太深刻了,楼里多少姑娘,来来去去,哪能记得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