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煜也憔悴不少,哪里还有原先半点儿的意气风发,人人都道久病床前无孝子,果然是真的。

那床上躺着的还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父亲,可他已经生了一种莫名心思。

莫名觉得父皇这样痛苦活着,还不如早早死了解脱。

赵煜沉着脸,赶紧将这想法压下。

沈淮之也没什么好办法,如今都侍疾这么久,也不能说不管就不管,他只能安慰道:“殿下放宽心,圣上对您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赵煜苦笑:“孤知道,孤不怪父皇。”

他拍了拍沈淮之肩膀:“子晏,孤听闻你带着林姑娘搬了出去,姑母还因此病倒,你可想过,将来孤若兑现了承诺,姑母可能承受?”

当日沈淮之只提了一个要求,待赵煜登基后便赐给他一道圣旨。

可如今还没成婚,沈淮之就已经和长公主母子离心。

赵煜实在担心到那一天,他那暴脾气的姑母,会拿着皇祖父的圣旨进宫,将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孤劝你还是好好想想,为了一女子,实在不该惹父母烦忧,男子,当以大事为重。”

想到为他顶罪而死的太子妃,一尸两命,赵煜眼眶就酸痛。

可为了大业,牺牲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算了什么。

沈淮之虽只是个世子爷,但道理是一样的。

沈家想要什么,赵煜清楚,可这兵权拿在手里,仅靠着沈家也没用,与文臣武将结亲是最有效的途径。

到那时,沈淮之还是要另娶新欢。

这个道理,赵则明白,沈淮之自己也清楚。

他沉默许久,还是道:“这是臣最后的退路,还请殿下不要反悔。”

赵煜叹口气,这表弟还是个痴情种:“罢了罢了,孤答应就是。”

沈淮之颔首,行礼退下。

赵煜站在那许久,直到殿内又传出响动。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人听了心底发憷。

赵煜收拾心情,重新换上担忧的面色,大步进去,赵景轩一看到他,就喊道:“药,煜儿,快把药给朕!”

刚刚才吃了一粒,竟然又犯了头疾。

这声煜儿将赵煜的心喊软了几分,他鼻子一酸,过去握住了赵景轩的手:“父皇,您不能再吃止痛丸了,此药”

赵景轩听不得这个,大吼一声,狠狠砸了砸自己的头:“给朕,快给朕!”

他又梦到了李婉,梦里李婉浑身鲜红,分不清是血还是那可怖的红斑,翻滚着在火光里挣扎。

一张脸再不复初见时的娇美婉约,狰狞着朝他笑。

喊着纳命来。

不一会儿又哀怨凄婉地哭泣,那声音如泣如诉,听得赵景轩心发慌,可他清晰地记得,记得李婉在喊什么。

“你对不起我的则儿,我要杀了你!”

赵景轩大喊一声,抱住了头:“叫则儿来!叫赵则来陪朕!”

他头痛欲裂,针扎一样刺得他疯狂扭动,赵煜吓了一跳,这反应比平时可怕得多,竟像入了魔。

还喊着赵则那贱种。

赵煜冷了脸:“父皇,孩儿在这陪着您,您忍一忍,这痛只要熬过去,不吃药也没关系,您过于依赖止痛丸,身子会一日不如一日!”

赵景轩哪听得了这个,五脏六腑都在嘶吼着求一个解脱,愤怒加上疼痛,赵景轩狠狠一巴掌扇过去。

赵煜的头一偏,嘴角出了血。

赵景轩大怒:“张德福!给朕把赵则找来!”

张德福低头应是,唇角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是赵则的心腹,怎么敢有半点儿犹豫。

退出去之时,还看了眼跪在那又挨了几巴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