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的虫鸣风声格外显耳,忽高涨,忽低落,忽而沙沙,忽而飒飒。

身后的人紧贴着他,躯体暖热,同样温热的呼吸带着水气,打在周毅的颈后,将那一小块弄得湿湿潮潮的。

呼吸声从重到清浅绵长,蚂蚁一样钻进周毅的耳蜗里,微小却难以忽视。

周毅不是第一次跟人同床。

高中住宿的时候,在部队里的时候,也偶尔有一两次跟兄弟睡一块的情况,但是第一次有人贴他这么近。

近得仿佛心跳都同频。

感觉……

有些奇怪。

没想象中那么抵触。

到半夜。

雷栗嫌热松开了八爪鱼一样的手脚,滚到了床的里边。

夜色中有人叹了口气。

然后风吹树叶的飒飒声,山里不知名鸟类的鸣叫声。

悠长空灵。

一夜好眠。

雷栗神清气爽,跟着周毅打了两回拳,又吃了两碗红薯粥拌野菜,就带着弯头草刀和背篓锄头进山了。

今天没昨天那么好运。

没遇到山鸡,也没遇到野兔子,但也是收获满满,挖了很多草药回来,还意外碰到一棵山淮山。

挖山淮山是精细活,长得很长很深,一不小心就会挖断,挖断了就没那么值钱了,很费一番功夫。

雷栗记了个大概位置,打算下次再来挖,山淮山的枝叶不扎眼,藏一藏,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采了一些荠菜做汤,又采了些马头兰和地耳,地耳就是地上长出来的一种很像木耳的藻类,可以生吃,很鲜美。

因为这回走得远,雷栗还去看了下那片小头笋的竹林,但被人捷足先登了,一根能吃的笋都没有。

周毅疑惑地问,“我看到山南边也有一大片竹林,为什么不去那边找找?”

“那边是大头笋,还没到发笋的时候,要夏天呢,小头笋是春天吃的。”

雷栗解释说,“大头笋的叶子还能用来做米糕糍,要大米和糯米磨粉,磨粉要石磨子,很麻烦。”

“有些家里有银钱的,会在里头放红糖碎花生,甜甜的,糯糯的,有点粘牙,但是很好吃。”

“没钱的人家也有自己的法子,有些花里头有蜜,他们就会用花做馅儿,或者用嫩嫩的艾草叶。”

周毅问,“我们家也会做吗?”

“我们家不做,没银子买糯米和糖,也没那个水磨功夫。”

雷栗看他一眼,“你想吃?过两天我去县里送药材,县上应该有卖,想吃我可以给你买一块。”

“不用了,要攒钱修房子。”

“嗯。”

雷栗和周毅有一嘴没一嘴地下山,老远听到有人叫嚷,挺着急的样子,没看清他们就连忙问了,

“你们瞧见我家小宝吗?”

是那天洗衣服遇见的苗夫郎。

他依旧穿着那套洗得发白的长衣,脸上是新旧交错的伤,他却顾不上,连走带跑地上来焦急问,

“栗夫郎周相公,你们有见我家小宝么?我刚做个饭,叫他在院子里玩,一晃眼就瞧不着了。”

“有婶子说见他往三里河山这边来了,他扎着红色的头绳,绑着两根小辫儿,穿的青色衣服……”

“我没看见。”

周毅摇了摇头。

雷栗也摇了摇头,“我俩在山里一天了,都没瞧见有小孩子,你家小哥儿兴许只是往这边走,没进山,我和周毅帮你找找。”

“多谢多谢……”

苗夫郎的眼泪一直掉,哭得眼睛都有肿的迹象了。

雷栗说,“我们分头去,你在山脚左边,周毅去右边,我进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