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

皇帝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

荷回?闭了闭眼, 半晌,扬起脑袋。

皇帝只着一件汗衫,正垂眼静静望着底下人,见着是她, 瞳孔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亮,抿了唇。

荷回?慌忙跪下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可怕的静谧在屋内悄悄蔓延,荷回?跪在那里?久了,鬓发上隐隐生出些许薄汗。

“朕安。”

仿佛过去千万年之久,皇帝的声音方?才再次传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不是说要朕将从前?种种都忘了么?,这又是做什么??朕不找你?,你?倒主动寻起朕来了。”

他微微弯腰,望着荷回?垂下的眼睛,半晌,说,“欲擒故纵?”

荷回?虽读书不多,但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连忙解释:

“皇爷明鉴,民女?并非故意来打扰皇爷,只是方?才偶然路过此处,被人塞了这东西,推了进?来,并不知里?头是您。”

皇帝漆黑的瞳孔像是一潭井,深不可测,也不知信没信。

荷回?便将方?才那宦官的音容身形、冠帽衣着讲出来,“那位大伴应当是认错了人,这才有此误会,还请皇爷明察。”

也不知是不是荷回?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讲完这一番话?,皇帝眼睛里?似乎隐约闪过一丝浅浅的......

失望?

他在失望什么??

正当荷回?疑惑,想着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时,皇帝忽然开口:“起来吧。”

他这是......信了?

荷回?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多谢皇爷,民女?告退。”

刚抬起一只脚,便被皇帝叫住,荷回?转身,只见皇帝用眼神示意她脚下。

“朕的衣裳,你?就这么?丢在这儿?”

皇帝的御用之物,被她这样随意丢弃,乃是大不敬之罪。

荷回?连忙将托盘端起来,说着就要搁到一旁的黄花梨圆桌上。

皇帝背着手,声音淡淡的,“你?想待会儿朕亲自拿进?去?”

端水拿衣,是宫人嫔妃的职责,当今天子自然不能做这样的事。

荷回?没法子,只能又将衣裳端进?里?间去。

座屏后,是一张罗汉榻和一张架子床,罗汉榻中间摆着一方?矮桌,桌上搁着一个棋盘,上头黑白棋子静静摆着,想来在她来之前?,皇帝正一个人对弈。

没有位置放东西,荷回?不敢动棋盘,只得将托盘搁在了罗汉榻上。

转身要出去,却见皇帝正静静站在屏风后,堵住了去路。

“皇爷,民女?该走了。”她鼓起勇气提醒他。

皇帝却张开了臂膀:“替朕更衣。”

荷回?微微张开了嘴巴,心中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险些撞倒矮桌上的棋盘。

“皇,皇爷,这于礼不合,民女?给您去找宫人来。”

荷回?被他惊得舌头有些打结,心中疑惑,寻常皇帝身边都跟着一大群人,怎么?今日外头这样冷清,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王大伴呢?

正想着,外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却是不知什么?人到了,将屋子围了起来,可是这些人却只是守在门外,并不曾进?来。

皇帝静静看着她,道:“这些都是东厂的锦衣卫,你?想叫他们看见,你?从朕这里?出去?”

听闻是锦衣卫,荷回?有些失望,自己?现下是不能随意出去的了,皇帝说的对,外头这样多双眼睛,叫人瞧见确实说不清。

荷回?正犹豫间,却听皇帝再次催促,“还不动,是觉得朕对你?还有所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