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跪在那里磕了个头, 目光落在皇帝鞋底的脚踏上,语气平静。

“是,难为皇爷记得这样清楚。”

若不是这回她特?意挑沈荷回在的时候过来,皇帝怕她闹起来惹着沈荷回休息, 他怕是也不会?见?她。

“是为了替你家里人?求情?”皇帝道。

淑妃紧攥着衣裙,说是,“皇爷,妾父亲身子不好,兄长更是从小体弱多病,岭南山高路远,怕是还没?到地方,他们便?要一命呜呼,求皇爷开恩,饶恕他们,一切罪过,由妾一人?承担。”

就?在不久前,皇帝以她父兄结党营私、暗中散播谣言诋毁皇室为由,将二人?治罪,不但免去他们在朝中的官位,还各自打了三十板子,流放岭南。

这件事?传入淑妃耳中时,正是安王造反后不久。

彼时,她正满心期盼着皇帝能为了平息天下舆论而处置沈荷回,即便?不处置,也要冷她一冷,给天下人?做出?个样儿?来,可没?成?想,皇帝对沈荷回的宠爱依旧,而她却率先迎来了噩耗。

皇帝处置了她的家人?,却并不曾降罪到她头上,只是叫一名小火者每日将家里人?的惨状描述给她听,叫她饱受煎熬。

她这时候才猛然发觉,原来这么久以来自己违反宫规同家里人?通信的事?,他都知道。

既然如此,那他也必然清楚,朝堂上官员对他的逼迫、以及那些在民间飞快传播的民谣,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并暗中纵容着这一切。

又或者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推波助澜。

他借用她的手,让安王和那些同他勾结的贼人?以为他当真昏聩无?能、惹了众怒,以至于统统跳了出?来,被他一网打尽。

他大约早察觉到了安王的不臣之心,同时也想铲除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前朝旧臣,因此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沈荷回,都只是他手中用来抓捕那些人?的棋子罢了。

在知晓皇帝那样迅速地平叛之后,她很容易便?想通了这一点。

想到往日自己对沈荷回的妒忌,淑妃只觉得分外好笑,都是被皇帝利用的工具罢了,何?必彼此为难,从前是她一叶障目,魇着了。

只是淑妃自认,她要比沈荷回要好一点,已经看?明白了事?实,而沈荷回,怕是还要被蒙在鼓里好一阵子,陷在皇帝为她铸造的宠妃梦里醒不来。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荷回同她一样,有些可怜。

皇帝利用了她,转眼便?卸磨杀驴,处置了她的父兄,逼迫她每日聆听他们的惨状,叫她不得不过来求他,她尚且如此,沈荷回将来的下场,大抵也不会?比她好上多少。

“求皇爷饶恕妾的父兄。”连日的精神折磨,已经叫淑妃有些筋疲力尽,只能一个劲儿?地哀求。

皇帝垂眼望着她,漆黑的眸子犹如一汪深潭,叫人?瞧不出?喜怒。

半晌,他终于像是觉得有些失望似的,给出?一个极其叫人?剜心的评价。

“朕以为,你还会?再撑一些时日。”

果然!

淑妃暗自咬紧牙关。

皇帝是故意的,他明知道那些事?情是自己的指使,却只惩罚自己的父兄,对她没?有任何?表示,其目的不过是为了折磨自己,惩罚她的大胆和犯上。

“皇爷。”淑妃眼眶发红,“您做什么这样心狠?”

明知她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家人?,偏要这般对她。

皇帝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神色不曾有半分的松软,只是淡淡开口,“朕说过,别?招惹皇贵妃,你偏不听。”

“淑妃。”他抬了眼,“朕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