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厌恶恐惧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的沉默安静,会被认为是心怀阴暗,策划阴谋。

但换个角度,当人们对这个人心悦诚服之时,只会觉得这个人是淡泊名利,寡欲出尘。

“启程,回屿山吧。”温泅雪说。

右护法上前一步,在撵轿外低声请示:“楚昊天,是否带他回去?”

温泅雪淡淡道:“不用了。他想回来,自己会回来。”

楚昊天在不远处,听到了温泅雪的话。

他失神站在那里,即便他的穴道已经解开,他却还是一动不动,说不出一个字。

他伤了温泅雪,温泅雪根本不知道他失去记忆,温泅雪只会觉得,这就是他爱上了别人,为了那个人杀的温泅雪。

他无话可说,无言争辩。

“等一等。”一道红衣的身影,出现在温泅雪撵轿的另一侧。

寒楼握紧玉箫,死死盯着青纱后的温泅雪:“义父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莹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揭开青纱一角,露出那张世所罕见的面容。

他静静地望着轿外的红衣少年,乌黑的眼眸一片澄澈,和寒楼十岁那年初见一样。

那时候,这个人也这样静静地望着寒楼,对他说:“你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温泅雪静静地看了轿外的红衣人片刻,微微困惑,平静地说:“你是谁?为什么叫我义父?”

寒楼:“……”

他失去了所有表情,顿在那里,眼眸放空。

温泅雪,不认得他。

温泅雪,把他忘了。

左护法阿狸急急走到温泅雪的撵轿一侧,对他耳语。

“……这是寒楼,每年你都跟他约定比武的。”

但前三年,温泅雪都没有亲自出现。

第一年是楚昊天替他去见了寒楼。

第二年是阿狸,第三年是右护法。

温泅雪顿了一下,看着寒楼的眼神仍旧陌生。

他依稀记得,寒楼,是个喜欢穿黑衣服,眼睛生的很好看的少年。

那双死寂漠然的眼睛,很像君罔极。

但眼前那个一身红衣的青年,眼神锐亮疯狂,被爱恨情愁填满,和君罔极的眼睛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寒楼……”

阿狸:“他离开屿山四年了,或许稍微变了一些。”

但阿狸知道,寒楼的变化其实并不大。

是温泅雪的记忆,出了问题。

她神色黯然,回头怜悯地看了一眼被遗忘的寒楼。

温泅雪:“抱歉,我不记得了。你是要跟我比武吗?西海见吧,时间到了,我会去的。”

他放下青纱,对君罔极说。

“我们走吧。”

和来时一样,君罔极拉着鸾舆,像一片风筝一样飞走。

留寒楼一人在原地。

噗。

寒楼那张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失声笑了。

他张开手捂着脸,笑得肩膀微微发抖,一直一直笑着。

他咬着唇,用力到咬出了血。

眼睛锐亮:“骗子,果然是骗子!”

阿狸还没有走。

她看着分明在笑却像是在哭的寒楼。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来赴约吗?跟我来,这里说话不方便。”

寒楼跟着阿狸的身影飞走。

楚昊天紧紧盯着寒楼的身影,紧随其后。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洗刷自己的错误和耻辱。

要怎么去向温泅雪认错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