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起的挺好听,实际上就是垃圾场旁边的一排破瓦房,这里住着的,算是一些商都最底层的人。
姥爷出事的时候,曾有两种证词
两种证词,都来自姥爷教出来的徒弟。
一种,是叫段海潮的徒弟说,姥爷是因为操作不当,所以才引起机器漏电,差点害死整个车间工人的性命。
另一种,是以方大海为首,剩下几个徒弟,都说当时机器忽然温度升高,如果不是姥爷及时断电,机器爆炸,就会炸死车间里所有人。
十年过去,段海潮已经从一名普通的车间学徒,成为农机厂的副厂长。
而方大海,却因为工作不认真,屡次不遵守场内规章制度,被农机厂辞退。
其他徒弟们,也跟方大海一样,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离开了农机厂,各自另谋前程。
如今,方大海就住在春花巷。
她踩着臭气熏天的雪泥,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方大海的家。
破旧的木门里,正传来屋里女人的埋怨声。
“别人过年,都是吃白面肉饺子,就没见过谁家吃饺子,吃的是红薯面包红薯馅儿的!”
男人满不在乎地说,“咱不是给俩孩子买资料了?咱吃差一点,没什么,但不能让孩子学习落下。等以后咱日子好了,天天让你吃肉饺子,就算你馋死红薯面饺子,我也不给你做!”
“你呀!”
女人和男人都爽朗地笑起来。
不仅大人笑,也有少年跟着笑,“爸,你看,我包了个小猪的饺子!”
破屋里欢声笑语。
沈月棠却觉得更加心酸。
姥爷经常说,方大海不管技术,还是情商,都要比段海潮强多了。
其实如果方大海不是说了真话,又怎么会丢了农机厂的工作,把日子过成现在这个落魄样子?
她敲响木门。
“大海叔。”
木门很快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个男人,肤色粗糙黝黑,眼角都是褶子,但嘴角带着笑,看起来很爽朗的样子。
沈月棠能认出,这人就是方大海。
她的大海叔叔。
“小月?”
方大海惊讶了一瞬,就立刻让出位置,让沈月棠进门,“快进来,外面冷,来,坐这儿,烤烤火,能暖和点!”
还用袖子把煤炉子旁边的凳子仔细擦了擦,才给沈月棠坐下。
一个女人也惊喜地喊,“小月?这是小月?你下乡回城了?”
沈月棠认出,方大海的媳妇,当初也是农机厂的职工,他们还经常带她出去捉鱼,下河游泳,去公园买棒冰吃。
可曾经那个爱戴蝴蝶结卡子,爱穿红色衣裳的漂亮姐姐,已经被生活压力磋磨的,手指粗糙,面黄肌瘦,原本才不到四十岁的年纪,看着像五十多。
“小婉姨,我来看看你们。”
她把带来的米,油,还有肉,都交给程婉,她真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来,或者来的时候,应该再多买点东西。
程婉连连推辞,“你这孩子,你能来看看我们,我们心里就很高兴了,你刚回来,肯定还没找到工作,也没挣钱,听说你爸还……反正这东西你带回去!不然我就生气了啊!”
沈月棠坚持放下,为了不让他们心里有负担,把自己靠做衣服赚钱的事儿,告诉了他们。
又问他们最近的生活。
方大海已经倒了一碗开水过来,自然是报喜不报忧,沈月棠捧着碗暖手,程婉又给自己介绍他们的儿子。
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叫方向东。
个头窜的很高,就是瘦,干瘦,但眼睛很亮,和她对视的时候,眼神莫名有种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