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款款移步,将将从车内露出身形,就听得一句齐崭崭的话语。

“恭迎殿下回府!”

展眸一瞧,仪门前泱泱跪了一溜儿宫婢与内侍,个个脸上都带着恭敬喜悦的神色。

看着熟面孔,赵锦宁不禁红了眼圈,朝带头下跪的岑书与万诚柔柔一笑,曼声道:“都起身罢。”

李偃很是看不惯她对旁人施以柔情辞色,心下陡生不快,擎起手臂催促道:“外面风大,有话回屋说。”

赵锦宁道声好,抬手扶着他胳膊,慢慢从车上走下来。

万诚忙挥手示意抬轿的小太监再往前抬几步,亲去掀起轿帘,呵腰笑道:“请殿下乘轿。”

她坐上暖轿,一行人簇拥着往内院走。

待到内院,迈进正堂。赵锦宁踩着盘金银线地毯打量屋中锦天绣地、金装玉裹的陈设,不禁暗暗叫奇。明明是头次见,但这一椅一案到一瓶一炉,都让她觉得无比稔熟,就仿佛曾在哪里见过似的。

万诚躬身禀道:“殿下一路远来定是劳乏,先教岑书服侍您歇息,待到晚间小人再来向您禀报府中事物。”

她从紫檀云头案上移开眼,回过身,看向万诚,微微笑了笑:“这些时日全仰赖万司正替我打理府中事物。”

司正是公主府的中使司,总管府内事务。

出阁前,赵锦宁主动向皇帝提出让万诚来任公主府司正一职。皇帝有愧与她,又念着万诚是伺候自己经年的老人儿,忠心又可靠,正乐得如此,岂有不应的。

而她自是考量到皇帝所想,至于皇帝没虑到的她也虑到了。

一则:万诚有能力,是个知恩报德的人。

二则:他不受皇帝重用,且与王柘不睦已久,在司礼监任职处处受到王柘打压,难以立足,这种境况下她要了来,于万诚来说实乃一条生路。

她施惠万诚受恩,如此说来比起用旁人来说更放心些。

“小人职责所在,”万诚相当谦虚谨慎,一面说不敢:“能为殿下效劳是小人之幸,”一面弓腰退了下去。

岑书上前伏侍,一连询问:“殿下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

“数月不见,你这丫头也变得絮叨起来了,”赵锦宁笑着打趣道,“一连三问,倒教我不知该先回那一个好了。”

“奴婢糊涂了,”岑书端量着公主似玉雪般的脸盘儿,虽有些倦色,但气色尚好,含在眼眶里的泪再也止不住下流,喜极而泣:“奴婢几月不曾在殿下身边侍奉,着实挂念。”

第八十一章 鹣鲽情深

岑书不及颂茴跟在她身边儿久,难得秉性纯良,是个忠心耿耿的。

如今遣了颂茴,赵锦宁能信的过的少之又少,她有心抬举岑书代替颂茴。掏出手帕给岑书,宽慰道:“我一切都好,今儿是小年,大节下的可不兴哭,快擦擦。”

岑书得公主嬖幸,满心欢喜,却并不倚伏宠爱,就没了分寸。恭谨地接过锦帕捧在手里,抬起胳膊用袖口匆匆拭干眼泪,屈膝俯身一礼:“奴婢感谢殿下垂怜。”

“好了,”赵锦宁搀她一把,拿过帕子,细细为她擦净泪痕,“跟着别的主子尚有出头之日,跟着我反倒是教你们离乡背土,远来苦寒之地受罪。”

“殿下折煞奴婢了,”这番深仁厚泽的话,岑书铭感五内,唯有掏心掏肺侍奉才能报答一二,诚心诚意道,“奴婢粗蠢,承蒙殿下垂怜才有奴婢今日,您肯容奴婢随侍左右是奴婢的福报。”

“再者说,”言及此处,她悄悄笑说:“奴婢瞧着这里,比京中宫里还要好呢!”

赵锦宁眸光略微扫视堂内,单看这花团锦簇,剔透玲珑的装潢倒真比宁清宫里还敞亮、奢华些,她不置可否笑笑,问道:“这些都是你们归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