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续两回,妍金领着两个婢女捧着楠木大攒盒进来,一面揭开盖子,一面说道:“大爷说奶奶早饭用的不多,遣人买了些果脯点心叫奴婢送来,爷还说……”
几样点心蜜饯摆好,话却顿住。
赵锦宁追问:“还说什么?”
妍金抬眸觑觑赵锦宁,素银那样殷勤小心都伺候不了的主儿,她哪敢拿草棒儿戳老虎鼻眼儿,生恐那句话说出来,惹她不悦,犹犹豫豫道:“还说……”
赵锦宁见她吞吞吐吐的,怜恤一笑:“二妹妹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妍金这才将李偃的话复述:“爷说:‘别只顾着高兴,就说不完,吃些果子,歇一歇嗓子再白话。’”
这话一落,姑嫂两人心境各不相同。
嫤音听了,不禁纳罕大哥哥什么时候转性了?还知道关心人了,在外面办事还惦记着嫂嫂早饭用的不多,巴巴地叫丫头送糕点进来。
只是传的这话太直太白,不大好听,也难怪了,他是锯了嘴的葫芦,平日家沉默寡语的,偶尔说一两句话能气的人七窍生烟,也就不能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暖心窝子的话了。
她恐嫂嫂多想,忙觑觑嫂嫂脸色,本想替大哥哥解释两句,但见嫂嫂面上照旧温和带笑,也就放心下来。
可她哪里知道,赵锦宁心最重,最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
“我知道了,你去厨房看看,预备午饭罢。”赵锦宁柔声打发妍金去了,将盛在白玛瑙盘子里的糕点微微往嫤音那边一推,笑道:“二妹妹先吃块糕。”
嫤音道好,垂眸一瞧,见是东街张家的奶皮子糕,便拿起一块,细嚼慢咽地吃了,“这糕,一向是大哥哥喜爱的。”
“可不是,”赵锦宁附声道:“妹妹也爱吃?”
嫤音颔首笑笑:“小时候,大哥哥下了学堂,都会带一份儿回来,我们……一起吃,”她像是陷入回忆,感叹道:“这么多年,味道还是没变……”
赵锦宁口里咀嚼着梅煎片,酸味儿从舌尖布满喉间,酸的牙关不紧,一不小心就呢喃出来一句:“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什么她也不知道,直到梅煎片到了肠胃,她品出来,这种滋味叫艳羡。
可她在艳羡什么呢?
她含着金汤匙生下来,父亲是一国之君,二哥哥继承大统后,她也成为国朝唯一的长公主,有岁供、番地,受百姓供养,还有什么可羡慕的?
赵锦宁摸摸左腮,微笑道:“我吃不了这糕,害牙疼。”
“嫂嫂吃些别的,”嫤音一番好意宽慰道,“甜食也不能多食,”她含蓄笑了笑:“大哥哥就太贪甜,旁人的话都不听,好在如今有了嫂嫂,能管他一管。”
赵锦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时,妍金正巧进来问:“大奶奶,饭摆在哪里?”
“就在小花厅罢。”
小花厅建在花园子里,凌霄花虽落败,自有其他景致可赏,当下菊花于松竹林石之中脱颖而放,紫白、黄绿、粉红几色衬着满园秋色,不至寥落萧索。
此时秋光正好,溶溶暖风夹杂着女子的音容笑貌,更令这园子花团锦簇,鲜艳一秋。
姑嫂两个不仅相谈甚欢,就连口味也是大差不差,这顿饭,吃得你谦我让,很是其乐融融。
饭后,两人坐在花厅玫瑰椅上喝茶消食,又说了一些家务人情话。赵锦宁搁下茶碗,笑问道:“明儿是十五了,妹妹家里预备怎么过?要是妹妹不介怀,家宴后同妹夫一起过来,大家聚在一起赏月饮酒,岂不热闹?”
“嫂嫂好意,我怎会介怀,只是……”嫤音面露难色,怅然道,“明日是拙夫两周年忌辰。”
怪道两次见嫤音,她都穿的这样素,原来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