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紧紧搂住他,伏在他胸膛,恍惚回到了许多年前的军营,那个将明未明的早晨。
男人滚热身躯渐渐凉成一具冰冷尸体。赵锦宁恍恍惚惚下了床榻,掩好帐幔,拾起散落在脚踏的大氅裹住赤身裸体,光着脚,踉踉跄跄走出隔间,“来……人……”
侯在殿外的颂茴并未听到她气若游丝传唤。
大殿空无一人,静谧的,唯有灯花呲呲炸响,她听见自己滚动喉头吞咽,用了全部气力大声喊了一句:“来人!”
颂茴一人挑帘进屋,见赵锦宁不衫不履,发髻散乱,半张脸颊上满是鲜红血迹,忙手忙脚地疾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情急之下喊出昔日尊称:“殿下!”
“您……受伤了?”颂茴一边询问一边着人去请太医。
赵锦宁一把攥住颂茴的手,“不用……不是我的血……”
“我要沐浴……更衣,再传万诚来!”她扶着颂茴肩膀站稳,一条一条地吩咐,“要快!”
丑时三刻。
颂茴侯在大殿门前,瞧见来人,唤了一声:“掌印。”
万诚一道走得急,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热汗,隔着门帘往殿内看了一眼,同颂茴交换了个眼色:“颂尚宫,圣上……”
颂茴点了点头,掀开门帘,万诚方进门。
偌大正殿,未见侍立宫婢,明间正中央红漆大柱前陈列着两尊鎏金仙鹤铜炉,有青烟不断从雕花镂空炉顶氤氲而出,细细香烟忽被带进门的冷风扑向坐在紫檀案后的赵锦宁。
她一身素服,钗环未戴,歪坐在浮雕龙纹御座上,脸色被身后的金漆龙纹屏风衬的苍白如纸。
万诚躬身走到出陛丹台前下跪扣头,“主子,老奴来迟。”
“麟符不在他身上……”赵锦宁疲倦地开了口。
万诚一凛,忖了忖道:“老奴请旨,是否秘不发丧……”
“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迟早要昭告天下,趁李承瑜不在四九城内,也可给他们个措手不及……"赵锦宁一顿,坐直身子,撑在额前的手猛地垂下,一把握住龙头扶手牢牢攥着,“大将军李偃,突发恶疾,不治而亡,朕心甚痛,传朕谕旨……自明日起,罢朝七日举国哀悼,着以帝王之礼葬入皇陵。”
她缓缓阖上眼睛,“教孟仞拿令牌调神机营,以备不时之需。”
“是,”万诚叩头正要撑起一条腿起身,又被赵锦宁喊住,“等等。”
万诚才松下的一口气又紧接着提起来,忙不迭跪好,等着赵锦宁谕示。
“今晚之事……”赵锦宁猛地睁开眼睛,阴沉目光直直望向万诚,“皇陵大,他长眠于此难免空阔寂寞,万诚你说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