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阅人无数,自是瞧不上我。”

李偃闻出一丝酸味,眉峰一挑:“你这是吃味了?”

醋什么醋,她只是想到这儿,有些作呕,自己竟委身如此不检点的男人。

可恨,可气。

“比我会的人多,哥哥何必勉为其难的在我身上不痛快……”

她将祸水东引,只盼能够独善其身。

李偃唔了一声,“原来这样……”

“你无趣,的确不痛快。”

“不过我愿意多花些功夫来调教你,好好学。”

一直行驶的马车却在这时停了下来,承瑜的声音透过雨幕传进车内:“主子,到了。”

赵锦宁倏然睁开水汪汪的眼睛,僵成一团。

李偃吐出一口气,声音四平八稳的听不出破绽:“你吩咐下去,备热汤,再熬一大碗姜汤。”

他还格外叮嘱,姜汤多放姜少放糖。

承瑜领命去了,他才转脸看怀里的人。

“到地方了,下马车罢。”

“这是哪里?”赵锦宁神情愀然,坐着不动弹。

“怎么?不愿意下?”

谁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再说……她迟迟不回宫也不好,“哥哥送我回宫好不好?”

“现在知道回宫了?”他扬唇轻笑,目光幽幽一沉,讥讽道:“约野男人出来鬼混的时候怎么不想?”

赵锦宁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答言,垂下眼眸,紧紧抿唇。

月白巾帕,血月当空。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肌肤亲,周公礼。理该情投意合才能如此。

可她与他……无情更无谊。被半胁半迫,还找不到地方说理讨公道。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血和泪只能默默忍着。

该怨谁呢?

怨李知行下药?怨颂茴背叛?怨赵倝随便处置她的婚事?

赵锦宁想了一圈,归根究底还是在权利二字上,一怨对方太强,二怨自己太弱。倘或她大权在握,站在万人之上,谁还敢欺辱胁迫她?

“怎么了?”李偃见她有些愣神,捏了她一下。

赵锦宁身子颤巍巍地倾向了他,娇声道:“哥哥,我好累,好困,想休息。”

“好啊,下车睡。”

李偃拿自己的鹤氅披在了她肩头,这件外袍宽宽大大,长度到她脚下还多出一大截,他像叠包袱似的包住精赤条条的她,只露着一张脸,其他地方裹得严严实实。

外面还下着雨,他抱她下马车。赵锦宁蜷缩他怀里,打量周围,这应当是一座宅邸,左右是高不可攀的灰白墙,前方是深不见的庭院。

四名恭候多时的婢女立即迎上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各尽其职,打伞提灯引路咳嗽不闻。

赵锦宁仰脸借用微茫晕黄的灯光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一阵莫名的悲伤,不清不楚的涌上了心头。斜风吹着雨丝飘到伞下,她颊上又是凉雨又是热泪,糊了满脸直睁不开眼睛。

“李知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不大,夹杂在雷雨,噼啪作响的油纸伞面中微乎其微,不用心留意分辨,压根不知道是说了什么。

偏偏他就能从沧海中捕到她这一粟。

“我倾心于你。”

他的嗓音也不大,可在她耳朵里,比雷还响,炸在心头,好想大笑一场,这绝对是她听到的最讽刺最好笑的言谈。

进到后院浴房,李偃把她丢进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吩咐完婢女好好给她清洗,转身就走。

赵锦宁喊他:“你要去哪里?”

有太多问题想要搞明白,譬如这里是哪里,他到底还要对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