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想起,诡异到心惊胆颤。

其实,以她如今的处境,实在不该追问,可她却迫切想弄个分明。

李偃眉宇微不可见地蹙了蹙,默默审视了她半晌才开口:“之前不是告诉过你。”

她使出全身力气,握紧他胳膊,眼明如锐,一错不错地盯紧他:“说实话……我想听实话……”

在意的神情,让李偃狐疑不决:“真要知道?”

赵锦宁凝重点点头。

“锦儿……”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二字滚过舌尖,有些许畅快之感,他迫不及待要看她的反应,“是我发妻,因病离世。”

他语速轻缓,一个字一个字蹦进耳中,大为振聋发聩。赵锦宁听呆了,愣怔半晌才分辨出他说的是什么,可她人傻了,无法理解,更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地脱口问:“什么……意思?”

她凝视不转的眼犹如无波古井,倒映着滑稽可笑的他。

李偃心僵成石,又冷又硬,讥刺她的同时也伤着自己:“我留你至今,你该清楚的。”

“知道你哪里最像她吗?”他轻轻抚过她的眉骨,清瘦指节沿着眼眶蜿蜒下滑,“眼睛。”

“还有嗓音,”由下巴到脖颈,温热指腹触在喉间,他浅浅勾唇微笑着说:“尤其是喊知行的时候。”

字字句句尖刺一般扎来,哪怕是个傻子也知道疼的。

她握着他胳膊的手不觉泄了力气垂落锦瑟瑟发颤,再也抬不起来。她强自抿了抿微微搐动的唇瓣,紧绷着最后一根不服输的心弦:“你撒谎!”

李偃使劲咬了咬牙,才不至于在她漆黑如同水洗过般的眼内显出难堪的原形:“我从不说谎。”

人总是清醒的时候异常清醒,糊涂的时候异常糊涂。

非得被人摁着头,撞开一道一道的墙,再往心上戳千八百个窟窿眼,放干了血才能认清什么是错。

强弩之末,力竭了,连看他一眼的劲都没有了。

赵锦宁轻轻地阖上了眼睛。

李偃看她不怒不气,不悲也不痛,拼力攥紧掌心,死死掐着紫胀伤口,疾步迈下脚踏。

再多待眨眼,他都会把持不住扯她起来质问为什么。

不过是跳梁小丑,没意义。

床前灯烛煌煌,照得眼皮通红,赵锦宁感觉自己仿佛溺在血水里,脚步声走远了,屋内寂静,能听到自己挣扎的呼吸声,那样响,那样大,那样狼狈。她偏头把脸深深埋进枕内,死力屏住,直至晕厥。

等再醒来,是下半夜,五脏六腑在肚里翻江倒海,一阵阵地恶心,有什么东西涌进了嗓子眼,非得呕出来不可。

上夜婢女听到动静,端着烛台进门,见她伏在床边呕吐不止,呛得眼泪涟涟。忙上前搀扶拍背,等缓和一些,又端茶递水伺候她擦脸漱口躺下。去换痰盂,瞥到里头水上浮着些猩红,骇了一跳,再看她面白如纸,气息恹恹,急忙退出暖阁禀给杜常。

杜常挠挠头,寻思三更半夜的出去请大夫,一来一回再给耽误了,将军才走,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如何交代?犹豫一番决定让手下把关着的太医架出来给长公主看诊。

两个彪形大汉连推带搡,唬得林太医腿肚子直抽筋,直到被婢女引领进到暖阁,看见公主才松了口气,抬起宽袖掖掖额前冷汗,躬身施礼唤了声殿下。

赵锦宁头昏脑胀,听到声音,勉强抬起眼睫,看见熟面孔,略提几分精气神儿。想问问其他人好不好,一张口嗓子眼却像被数根针穿着疼得厉害,只得先作罢。

林太医见状连忙搭脉看诊。

医者,治得病,却治不了命。

被关了半个月,林太医清楚那些个凶神恶煞之徒……绝非良善,眼下处境凶多吉少。公主要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