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咸熙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同砧板上的鱼一样,指不定那天就任他宰割了。

庆幸的是,这又过了半月之久他倒是没有磨刀霍霍的意思,对她也算是颇为照顾。

可他手里握着刀,她还是不安生。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任他自生自灭。

“怎么了?”

赵锦宁忧心忡忡地盯着李偃瞧了太久,被他发觉,她立马垂眼扒拉两下碗里的米饭,“没事。”

“伤好差不多了,过几日我便走了。”

“你要走了?去哪儿?”赵锦宁又惊又喜,抬眼看他,就连语气里都流露出来几分自己未曾察觉的窃喜。

“怎么?听你口气倒像巴不得我赶紧走似的。”

菱花隔扇窗投进来一缕柔和日光正落在他薄薄眼皮,他给她挟完菜,慢慢撩起眼帘看她。温煦暖光撞进他眸中,给漆黑眼瞳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圈。崭亮又鲜艳,仿若春和景明。

赵锦宁一霎失神,恍惚看到三月春汛,桃花浪起,心潮骤涨翻涌,她慌乱地低下头,“没有……”

这副皮囊生的实在英俊,从前她见过最好看的年轻男子是霁言哥哥,可如今瞧着他也能与之比较,若是不冷着脸,眉眼处好像还更胜霁言哥哥几分。

细细想来,她看他眼熟是因为他长的有几分像姑丈,一样的狭长凤眼,独特的神韵,含笑时让人如沐春风,见之忘俗。

她突然能理解姑母了,原来色令智昏不光是男人啊。

李偃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赵家的人看中什么都得弄到手……

她想出咸熙宫,还想同霁言哥哥在一起,他既然要走……那能不能利用他离开这座囚笼?

李偃觑着赵锦宁,她那张脸快要埋进碗里,也不知她在想什么,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我这一趟走,不知何时能再来……”

赵锦宁心里想着事,乍然听他出声,倒吓了一聚灵,两颗齐整贝齿当的一声磕上了碗沿。

“呀……我的牙……”她皱了皱鼻子,急忙抬手捂住嘴,瞪圆了黑白分明的瞳仁儿,迎上他的视线问道:“不能豁了吧?”

李偃从未见过赵锦宁如此娇憨又俏皮。

此时此刻,仇恨一溜烟儿消失不见,他嘴角噙着浅浅笑意,些许柔情自眉梢眼尾荡漾开来。

他说没有,白洁细长的手指伸了过来,屈着给她揩掉了粘在腮畔的几粒米。

这个亲密举动,同时让两人都怔住。

爱她,照顾她,好像已经刻到了骨子里,李偃很厌恶这种不经思虑的身不由己。

他应该对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该是经过推敲熟虑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又恨又恼,眼神不自觉就冷了下来。

赵锦宁还当是自己刚才惊恐躲闪的模样惹火了他,赶忙补救,拿起手帕给他擦掉了指上的米粒,笑了笑,“知行哥哥,我舍不得你走,你能不能多陪我几天?”

他垂眼掀睫间已然又变回了和颜悦色:“自是……能的。”

她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住……祸从口出,看来有些话真的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说出口。

天眨眼就黑了下来,赵锦宁歪着头往锅底添柴,火光映的白皙脸蛋通红,两道黛眉微微蹙着,温饱二字,只有温没有饱, 她正在为明日吃什么发愁。

今日午间颂茴告诉她,霁言哥哥明日就离宫了。

颂茴不能再给她送饭了,太监送进来的吃食,不是馊了就是酸了,比石头还硬的馒头连狗都嚼不动。

起先不是这样的,爹爹只是下令禁足不许她出宫,公主该有的尊荣还是有的,后来听闻爹爹沉迷修道,前朝后宫的事都不大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