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迟问:“为什么?”

春归自暴自弃地小声道:“因为我喜欢你。”

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有没有被那人听去,但好一会春归的腿上都没了动静。

春归不由得思考是不是他的声音太小,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听到,可他又觉得说得足够大了,因为两人的心跳几乎要把这二十五平方的房子填满。

反正他不打算再重复一遍了,死也不。

沈雪迟见少年一副苦恼的模样,勾唇笑了笑,开口时他又恢复原状,淡淡道:“你的头发长了。”

“是吗?”春归听完抬眼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时之间拿不准主意,“我还打算留长呢,你会扎辫子吗?”

沈雪迟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而是抿了抿唇,不自然道:“嗯。”

春归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这人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而沈雪迟只是很简单地想起了他第一次给春归扎辫子的场景。

那时候他的手算不上很巧,努力了半天依旧是乱糟糟的鸡窝头,春归还被他嘴里衔着的香烟烫了一脑袋灰,闹得晚饭也不肯吃。

后来沈雪迟专门买了一个假人头放在办公室,偷偷练习。

不过等他终于练好了,春归已经喜欢上了年轻人之间很流行的狼尾头,要长不长的,扎不起来,但吃饭时头发总会掉下来几绺,沈雪迟便去买了几只水晶发夹,一到吃饭的点就习以为常地给青年卡上。

春归突然想起二中的校规不让男生留长发,他不想听李咏唠叨,也不想去理发店,他用脚尖踢了踢男人的小腿,在对方转过身时,两只手斜捧在脸下,装自己是一朵小花:“给我剪头发吧,剪丑了也没关系,我不会怪你。”

沈雪迟嘴上说着倒不如剃个光头,身子却老实地走到桌前,拿出抽屉里的剪刀,他可能早就想这么做了,连打薄款都有。

浴室堪堪容下两人,经年不见阳光,墙壁有些发黄,但看得出住着的人存在洁癖,角落没有霉点的迹象,防水帘也是新的。

沈雪迟拿来一个小板凳让春归坐下,简单地用一块毛巾围住春归的脖子。

春归笑道:“人家是挡碎发的,你倒好,这下全掉我身上。”

男人也不恼,但把头发全部梳他眼前,让他什么都看不到。

“沈雪迟。”春归闭着眼,听着剪刀在自己耳边咔擦咔擦的声音,他把缠绕自己心中好久的问题终于吐露出来:

“那你呢?为什么要同意和我做朋友,甚至未来都要把我安排进去?”

沈雪迟只顾着手上动作,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怨吗?其实他的心中是怨的吧。

他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他没有解开手铐,结局会不会稍不一样,可春归的心怎么会这么狠,就连生日都不肯过完。从窗外顺着管子爬上六楼,到一定的高度跳下,沈雪迟在与他手指擦过、跟着跳下去的瞬间竟奇迹般地想了许多。

他想会不会是自己对春归太过溺爱,一直维护着对方心中理想的乌托邦。

众生平等,即便身份地位悬殊,贫穷或富有,他们依旧是人。

笑话。

若是二十出头年轻气盛的年纪,他大抵真的会打断春归的腿,把人整日锁在床上。

可就连最后,他都选择了最温和的处理方式。

原来他才是那条被牵着绳子的狗。

沈雪迟说:“”

春归的头被男人用手固定住,动弹不了,剪刀声还未停止,碎发落在少年的眼皮上,毛茸茸的,痒得慌,他忍不住拱拱鼻子,听见头顶上方的人在说话,他立直脊背,想更靠近对方一些。

春归问:“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剪刀声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