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听不真切,像裹了层雾,还伴随着哗哗啦啦的水声,不过很快就停止了。
男人平躺在床上,知道春归这是刚洗漱完,他望着天花板已经有了裂纹的角落,闭上眼,久违地对这种情绪感到无措,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至少可以接受难过的侵袭,可他忘了,过载的负面情绪是能将人击垮的。
他无声地轻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一切心绪又被他敛入心底,他淡淡道:“看书。”
春归问:“看的什么书?”
沈雪迟想了想,说:“腹黑少爷霸道爱。”
春归:“……”
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人是在拿自己打趣,作势不肯理他,结果静不过三秒就破功了,怕单纯的沈雪迟把玩笑话当真。
“床褥你铺了吗?它很暖和。”春归擦完头发,随手把毛巾搭在椅背上,拉开床头柜最底下一层的抽屉,里面安静躺着一把银色钥匙。他放在手里掂了掂,走进一间上了锁的房间。
这里原本是间卧室,后被原屋主改造成画室送给自己的女儿,而现在房子因一家人迁居移民急需脱手,在卖出前,原屋主询问过春归是否需要把这间房归为原样,却被春归婉拒了。
学生宿舍的环境算不上多好,没有空调,夏天炎热靠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小风扇悠着,冬天寒冷就只能靠物理取暖。
床不大不小,刚好够躺一个人,只是木板咯吱作响,好像翻动一下木板连人能一起摔在水泥地上。
薄薄一层被子披在人的身上,存在感几乎为零,沈雪迟躺了二十来分钟,双脚依旧是凉的,他学着春归曾说的,套了两双袜子,又把校服外套穿着,却不敢穿太多,因为更冷的天到来就无法度过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却难得感到轻松。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依靠什么?
利益价值?血缘关系?另有所图?
为何他因当年捂不热的那双脚感到心痛。
当春归自顾自闷闷傻笑两声,揉着鼻子说:“不冷,反正那些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皮早厚实了。”
当他真正走了那条路,睡了那张床,吹一样的风,过同一个冬,冰冷如细针刺入他的骨髓。
当他看见少年漂浮在水面,寻找着出口却困在过去。
沈雪迟不再是相信世上存在着纯粹的爱的年龄,可他感到心痛。
“铺了。”沈雪迟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清楚明白这样幼稚的举动不能为自己带来任何好处,他只是遵循着求爱的本能,大概人真的需要一些感情活下去。
他摸了摸眼角,那里一片干涸:“很暖和,谢谢。”
“太好了。”春归笑着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推门而入。
房间的中心赫然置放着一个巨大的画架,他掀开画布,空白板面上依稀可以看出人物雏形。
男人安静地坐着,似乎在眺望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