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岁的春归隐约意识到,在同龄人中,没有像他这样活法的,只不过世界没有告知他这样的活法究竟算不算成功,但绝对不是大多数人口中的功成名就。

青年顿了顿,语气极其低落:“我太可怜了。”

他其实是想和沈雪迟撒娇的,但千言万语凝聚在嘴边又不知怎么讲才好了,如果他能更早一点与对方相遇,想必也会成为很好的人吧。

男人不赞成地啃一口他破了皮的唇瓣,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擦净了,嘴上却偏偏附和道:“是啊,可怜小狗。”

-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他们才终于来到埋葬春家父母的地方,这里是春归亲自选中的,左边种着一排柳树,右边就是一条小溪,偶尔还能看见对面低头饮水的小鹿,他想他的家人也会对这里感到满意。

只不过视线落在刘玉珍的墓上时,春归搓了搓自己发麻的指尖,依然感到难过。

他本是决定遵从刘玉珍在世界里的遗言,将她海葬,可真当联系完墓地管理员,看着他们企图翻开那片土壤,把刘玉珍的骨灰捞出来扰她清净后,眼泪瞬间打湿了春归的睫毛,他崩溃着跑上前阻止。

墓地不允许烧纸,但青年已经在自家院子里烧过了,老一辈的说烧纸要用树枝在土地上画个圆圈,一边烧还要一边念叨逝者的名字,喊他们过来收钱了。

春归也不记得自己和沈雪迟总共烧了多少,但他们肯定能用上最新款的手机,每天从三十万平米的床上醒来,无聊时还能开开坦克大炮了。

他把花束放在三个墓碑前,回头看了眼沈雪迟,紧张道:“……我来看你们了。”

对着空气讲话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春归甚至觉得自己是在没话找话,可说得多了,那些话语就像流水般顺其自然地就从嘴里淌出来。

他说沈雪迟昨天给自己做了农家小炒肉,自己很快就要三十六岁了,他终于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年底的时候他和沈雪迟大概会去云滇旅游,运气好的话还能看见日照金山。

他絮絮叨叨地说太多,但就像考了一场长达两小时的普通话考试,事后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些什么。

他只记得口渴的时候,沈雪迟会默默为自己递来矿泉水,瓶盖子一定是拧开的,说到动情的时候,旁边会适时地出现一张印有奶牛印花的手帕纸,甚至不需要春归自己动手擦,到最后,青年的睫毛黏成一簇簇,哭的一抽一抽,顶着两只通红的眼睛示意沈雪迟说。

男人怔了一下,他的视线落在墓碑前,张了张口,却又很紧张地闭上了。

春归带着鼻音,很诧异似的,“你怕啊?”

沈雪迟手脚僵硬,看着他,迟疑、缓慢地点了点头,这倒是男人第一次这么坦诚。

青年霎时乐了,顶着一个小红鼻子,像看热闹似地直勾勾盯着对方。那人手腕上璀璨的钻石切割面不停晃着春归的眼,青年的心跳重起来、快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雪迟笑了下,清隽的侧脸线条彼时在阳光下也显得几分柔和,他说:“……爸、妈,还有奶奶,谢谢你们,我们会继续幸福下去的。”

在回去的路上,春归看见林子里有三只跑出来的小土狗,他好奇地歪头去看,碰巧与它们对上视线,每一只小狗的脑袋上都插着一朵花,也不知道是哪个奇葩为它们戴上的,他没忍住轻笑出声。

身边人的视线投过来,春归正想抬手去指,却发现小土狗们已经不见了,他只好用手小幅度比划道:“看见了三只很可爱的小狗,脑袋上还插着花。”

沈雪迟垂下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男人的唇角笑意分明,替对方捋过碎发,下一秒,一朵紫色的小花出现在春归耳边。

那人温柔轻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