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小莱被吓得后退几步用前腿扒着春归,青年愕然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石膏像,他捞起小莱的肚子把狗抱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像的脸庞,此刻,石像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与春归对视,眼底透着笑意。
春归觉得脸有些痒,直到小莱扭过身子伸出舌头舔舐他的脸庞,青年才惊觉自己的右眼湿漉漉的,他抬起手,卡壳一般一帧、一帧试探性地向自己的眼睛摸去,水是温凉的,他张开口,竟品尝到一丝咸味。
下一秒,他再次听见空灵的滴答声,可这次,他知道声音从哪里传来了。
如水滴石穿般,当最后一滴水轻轻融入春归的心脏后,他隐约听到了从自己身体内部传来的碎裂声。
他失去器官、空旷的身体好像在这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它们忽上忽下、到处乱窜,青年捂住嘴巴,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
直到他看见青色的血管从石膏像的手腕蔓延至男人的脖颈,他的心底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它在复苏。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颗,它们像断了线的珠子承载着所有的悲伤,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春归像堤溃的蚁穴重重地跪倒在地,他用目光描摹着石像的脸庞,手指一节一节地攀上自己的心口,再也忍不住地嘶声大叫起来。
他的心好痛。
铺天盖地的痛苦似乎要将春归整个人席卷,他仰躺在地,抬起手狠命地捂住自己的嘴,自虐一般不允许任何声音的泄露,悲伤在他的体内流窜,地面涌动着,幅度甚至比之前还要大,青年痉挛着,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以心脏为中心,地面的两端向中间聚拢,它像强行生长出两只手,只因察觉到了春归的悲痛,尽自己所能给予它能给出的最后拥抱。
“沈雪迟,”春归泛红的右眼眶蓄满了泪水,他用干涸的左眼看着以怜悯的面容祈祷众生的石像,那是他的神,将他从阴沟里抱出来洗净了的沈雪迟,“救救我,好痛……”
沈雪迟喜欢亲吻他的额头,以忠诚的信徒向神诉说自己愿望的视角,可他祈求的却是希望春归能接受自己的爱。
春归攥着心口,摇摇晃晃地来到石像前,他迷恋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接着踮起脚,后仰着下巴颤巍巍地在石像的下嘴唇落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他掀开盖住石像下半身的白布,那里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木头匣子。
机关的密码很好猜,永远是春归的生日,一月一号。
可打开盒子,里面却堆着许多乱七八糟明显与沈雪迟不相符合的东西。
但春归一眼就认出来。
缺了半只胳膊的小熊玩偶。那是春归十二岁那年在垃圾场捡到的,它的胸口安装了电池,会不停地说着“我爱你”,在电池彻底报废的那年,沈雪迟的出现代替了小熊,继家人去世后,是他温声说出的第一句“我很爱、很爱你,春归”。
小红花贴纸。那是春归上小学拿到全班第一,班主任奖励的,他兴奋地跑回家,在父母、奶奶的额头上都贴了一枚,还剩下最后一枚,他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保管好,心想以后要贴在喜欢的人的额头上。
旧眼镜。也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可惜度数太高了,他戴不了。
卡通彩笔。
用了一半的橡皮擦。
彻底干掉的橡皮泥。
纸做的小蝴蝶。
还有很多很多用纯银打造出来的蝴蝶小瓶子,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春归像疯了一样地翻着所有,却发现木匣的底部不太干净。
他顿了顿,接着一股脑地把东西全部倒出来。
他贴近了去看,发现这是一行行很小、有些已经模糊到辨认不清,用炭笔写下来的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