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宁听了这几句话,就知道他是在挽救她那点薄弱的自尊。他待她处处周到,好到让她忘乎所以,犹如惊弓之鸟,她深知有些东西在逐渐偏离轨道,而她显然无法掌控。
她慌乱地起身,借口说要去趟洗手间。
孟见清依然周到,让侍应生带她过去。
她这一走,梁宵一趁着空隙走过来。捞了把一旁的空椅坐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心不在焉地问:“介意吗?”
孟见清淡淡瞥了他一眼,“随意。”
金属点烟器打开,钨丝亮起,一股浓厚的烟味弥漫开来。孟见清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转性了?头一遭见你带小姑娘过来。”梁宵一吐了口烟,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也不等人回答,自顾自地说:“也就赵西和这二货在国外鬼混几年,也以为你跟他们一样整日泡妞。”
“他们?”孟见清瞧了眼他领口的口红印,讥笑,“你不是?”
梁宵一猛吸了一口烟,磕灭烟头丢进酒杯里,风轻云淡地一笑,“我?我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但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小姑娘看着挺倔。”他突然严肃起来,“我们这种人婚姻向来不自主,有些人遇到了是缘分,但也没必要太当真。”
他这话说的其实挺无情无义的,但的确又符合他们这个圈子现状。
孟见清抬头看了眼门口,来往人频繁,却唯独不见沈宴宁。过了一会儿,视线里多了道清瘦的身影,动作缓慢又小心地合上门,踮起脚朝里望了望。
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说:“人这一生这么短,总要去做一些蠢事。”
沈宴宁在洗手间多呆了一会,回来时看到孟见清独身一人站在露台。
房间里热闹喧嚣,衣香鬓影。他着单衣站在阳台,手臂撑着玻璃护栏,背影在萧瑟的黑夜中更显寂寥。
他孤单伫立,明明富有却又空洞,贫瘠得如同岸边遇难的破船。
世俗将他囚禁起来,让他变成一无所有的穷人。
沈宴宁走过去,恰好与梁宵一擦身而过,后者喊了喊她。
“京大法语系的?”
沈宴宁驻足,看向他。对方并无冒犯之意,眼神自然得仿佛只是偶然兴起问了一嘴,她如是点点头。
梁宵一笑笑,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赞叹,说:“你们法语系的人都挺厉害的......”
两句话说得没头没脑,沈宴宁正斟酌着回答时,却见他闲庭兴步走去了别桌。
显得刚刚的谈话有些莫名其妙。
沈宴宁继续走至阳台,拉开玻璃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怎么不进去玩?”
孟见清听见声音回身,将酒杯随意搁置,浅褐色的液面随之一晃,顺着杯壁往下滑。
沈宴宁发现他这人不抽烟,但嗜酒,且偏爱往酒杯里塞满冰块,然后就着烈性的酒下肚,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这极致的快意。
而这短暂的快意之后回应到他身上的恶果是一连串令人心惊的咳嗽。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越是这样,喝得越凶。像个赌徒,放肆地高额下注,让人胆寒。
沈宴宁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想到自己的立场也并无资格,于是话到嘴边溜了一圈又咽下去,摇摇头,“我和他们不熟。”
孟见清换了个姿势,倚在护栏上,眼睛里倒映着明暗光影,“赵西和在京郊有个雪场,等到了冬天带你过去滑雪。”
那晚的风一定足够醉人,要不然她怎么会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沈宴宁的眼睛弯成月牙,灿烂地笑,“好啊。”
浮白夜空中散落几点群星,缕缕微风袭过脸颊。
其实夏日并不漫长。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