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从画室溜出来,在我和他脚边轮流打转,一副操心要劝架的样子。

李迟舒垂着脑袋,声音小小的:“怎……怎么了?”

我说:“转过来。”

李迟舒转了过来。

“抬头。”

李迟舒迟疑了几秒钟,慢慢抬起头,装出一脸茫然的表情。我当即了然,把手收回来抱着胳膊问他:“还装?”

零食碎末儿在嘴边他都没擦干净!

李迟舒呆愣愣地冲我眨了眨眼:“什么啊?”

行。

我拉着他到房里那面穿衣镜前:“来,看看。”

李迟舒往镜子里一照,当即别开脸用指尖去擦嘴角。

擦完他又扭过头来,不敢回头看我,只从镜子里抬起眼皮看我一眼,又看我一眼,活像个做错事不敢吭声的小学生。

李迟舒最近得了一笔不小的稿酬,给他外婆汇完款,手里还有好几千块钱,他肯定又去买零食了。

李迟舒这半年近乎疯狂地爱上了囤积零食,总是闲着没事就开几袋子窝在客厅或者画室,小鸡啄米似的一转眼就吃个精光这导致一天三顿有两顿正餐,他都胡乱塞两口就吃不下。

因此在两个月前,我正式没收了他的零食库,只在饭后允许他每隔一天吃一包,并且对他偷买零食的行为发出警告:被我发现一次,断零食一周。

我弯腰凑到他眼前,伸手把他嘴角没擦干净的零食末捏下来:“这什么?总不能是你偷吃‘土豆’的狗粮吧?”

李迟舒冲我弯弯嘴角。

“别嬉皮笑脸的。”我把他带去饭桌边上,“晚饭吃不完两碗,这一周你都别想吃零食。”

果不其然,李迟舒饭前偷吃了太多零食,磨洋工似的刨了一碗米饭就吃不下了。

但由于自己才干了亏心事,他不敢提出抗议,磨磨蹭蹭又给自己添了第二碗米饭。

我看着他苦大仇深地埋脸在碗里,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米饭,就是不肯送进嘴里,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怪没意思的。

我脑子里有两个声音打架。

一个声音问我:李迟舒不就是喜欢吃点零食吗?偶尔贪吃怎么了?他以前吃了十几年的苦,多少该他吃的零食他没得到,现在他日子好过起来了,想吃了,把小时候没吃上的补偿给自己怎么了?在梦里,家里成堆的好吃好喝的,求着他吃他都没胃口,现在肯吃了,你又不给了?非得闹得他对喜欢的东西没了念想才算完?犯得着这么管束他吗?

另一个声音说:那也得有个度啊,他这么吃下去,把身体吃坏了算谁的?成天给他吃零食,看着他不吃饭就是对他好?平时捧像个瓷器一样,碰了摔了都怕碎了,现在又不管了,到时候肠胃吃坏了,你不心疼?

我自己对自己劝了架:算啦算啦,就这一次,算了吧。没有下次了!

于是我拿过李迟舒手里的筷子放在桌上,他迟钝地抬头,我问他:“想不想吃冰激凌?”

“嗯?”

他先是一愣,而后眼睛亮了亮:“可以吗?”

“等着。”我去厨房冰柜拿了一盒他最喜欢的口味,打开盒盖放到他面前,“吃吧。”

李迟舒的胃收放自如,虽吃不下饭,但面对冰激凌时又变成了海的肚量。

我是坚决反对在饭桌上对他进行任何批评教育的,哪怕是建议,也安安静静等他吃完了冰激凌再提,否则以后他享用起冰激凌时快乐都会因此大打折扣。

他刮下最后一口冰激凌,把勺子递给我:“你真的不吃吗?”

我摇摇头,对于被限制了零食的李迟舒来说,这样的美味可是吃一口少一口。

“李迟舒,”我等他咽下最后一口冰激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