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老师教导学生都是敏而好学、孜孜不倦、业精于勤、程门立雪。

到了这位傅先生可倒好,他鼓励学生率性而为。

其实胤祐早就知道他师父与别人很是不同,别人推崇程朱理学,他偏偏不屑一顾。

别人要求尊师重道,要有治学严谨的态度,他却时常跟胤祐这个六岁的小娃娃拌嘴。

两个人在相处中没大没小,互不相让才是常态。

胤祐低着头去看他的字,横看竖看,上看下看。围着书桌转了一圈,抬起头来看向师傅:“你你……”

“话都不会说了?”

“不是,”胤祐挠了挠头,“看过师父的字,我再也不敢说自己写的是颜体了,你才是颜真卿本卿。”

傅先生往旁边站了一步,屈起食指在桌面上轻扣两下,示意小家伙赶紧练字。

胤祐冲他嘿嘿一笑:“我觉得你家狗刨的应该是比我写得好,只可惜它走得太早……”

“废话那么多,”傅先生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拎到书桌前,又替他换了一张纸,顺手拿过砚台开始磨墨,“还不赶紧练!”

胤祐拿着笔,脑子里都是他刚才“率性而为”的四个字,竟然有些不知如何下笔。

这时候,傅先生却在一旁说道:“作书要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

胤祐迟迟下不了笔,他有点理解不了师父这四句话的意思。

小家伙抬起头来,师徒俩对视一眼。傅先生又接着道:“作书就跟做人一个道理,追求的是大巧若拙、含而不露。”

“宁可丑陋不堪,也不可能奴颜媚骨取悦于人。”

“宁可支离破碎,也不可轻佻浮华。自然萧疏的意趣,远胜品性轻浮之举。”

“去掉你那些自以为是的雕琢,学一学其他稚童是如何写字的。”

“……”

被他这样一番教训,胤祐差点就不会写字了。硬着头皮写出来的东西,果真结构支离,毫无美感。

小家伙握着笔,心情有些沮丧。傅先生低头瞧了一眼,却满意的点了点头,掷地有声的说出一个“好”字来。

“……”

胤祐充满疑惑的看着他:“师父,你说作书与做人一个道理。”

傅先生点点头:“是我说的,怎么了?”

“宁丑毋媚。”

“!!!”

一旁的富敦听得瑟瑟发抖,回家之后把今天胤祐和傅先生的一番对话复述给纳兰,并且还加上了自己的担忧:“我真是替七阿哥担心。”

纳兰问他:“你担心什么?”

富敦说:“我担心,傅先生被他气出个好歹来,明儿一早就不去了。”

纳兰大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脑袋:“这你倒是不必操心,七阿哥越是这么说,傅先生越是喜欢他。”

富敦不解:“为什么?”

“因为这正是傅先生欣赏的率性而为。”

端午节这天,上书房休息一天,康熙带着太子和大阿哥太庙祭祖,晚上又在乾清宫准备了家宴。

胤祐前一天晚上就回到了承乾宫,因为第二天早上不用大清早起来练剑,小家伙终于有机会睡了个自然醒。

他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眼睛一闭,一睁就天亮的感觉。

头天晚上皇贵妃叫下人准备了包粽子的材料,小家伙又开始报复性的熬夜,跑到小厨房去挨个巡视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白露就奉皇贵妃之命,把七阿哥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小家伙抱着枕头不撒手:“白姑姑,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白露笑着说道:“那可不行,哥儿昨天不是说了,要和娘娘一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