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爱意早在那些年的摸爬滚打中消磨殆尽,只剩下了连许刃自己都分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似是庆幸,又似是愧疚。
他愧疚什么?
愧疚他在顾玉宁十七岁那年,对少年起了“父亲”这个角色不应该有的反应吗?
他爱上了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一件事叠加着一件事,最终让许刃深陷于泥潭里,怎么都爬不上来。
亲情混杂着不被允许的爱情,快要把许刃压塌。
理智将他撕扯成两半,又不断衍生、黏合好腐烂的伤口,令许刃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半跪在地上,眸色冷静地看着顾玉宁,亲手撕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一一把心脏剖开,铺在顾玉宁面前,在他说到他暗恋着顾玉宁的生父时,蹲在他面前的少年颤颤掉出一滴眼泪。
待许刃说完这些事情。
顾玉宁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他张口,嘶哑地问:“所以……我在你眼中……只是、他……他的替身吗?爸爸……”最后这一声,顾玉宁说得很轻。
不论他怎么想,都想象不到,自己的身世会这么复杂。
原来他没有母亲,只有一位爸爸,和一名未知的生父。
那许刃呢?
许刃在养育他的那十多年里,有爱过他吗?还是一直把他当成是某个人的替身,厌恶又期待的养大?
所以他在他眼中,真的像是他之前恶语相向时说得那样,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骚货、婊子?
疯了。
顾玉宁只觉得这个世界都疯了,他狼狈地站起身,腿上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因此崩开,鲜红血液蜿蜒流了下来,顾玉宁心脏抽疼,他掉着眼泪,本想直接离开,小腿却被许刃冰凉的手指攥住,不许他动。
棉签压在伤口上。
此刻的许刃在顾玉宁眼中再没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姿态,只剩下卑劣。
快要呼吸不上来。
顾玉宁红着眼眶道:“爸爸……你现在,和我、一样恶心了……”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在顾玉宁的生命中,他向来把许刃看做是第一位,是连他自己都比不上的人,是高高在上的,是他此生最重要的父亲。
可现在。
一切都毁了。
他们都是躲藏在这片破旧贫民窟里,恶心又遭人鄙夷的臭虫。
许刃拿着棉签的那只手隐隐颤抖,他张了张口,想说不是,顾玉宁从来都不恶心,恶心的只有他而已。
但又害怕自己隐秘肮脏的心思被顾玉宁发觉,他怯懦又卑劣的选择了沉默。
而上方,一滴滴泪水从少年眼眶里掉落,滴在地面。
顾玉宁垂眸,喃喃道:“他呢?爸爸,我想见一见他……”
“……”
许刃知道顾玉宁话中的那个“他”是谁,沉默良久,轻声说了句“好”。
……
周末。
顾玉宁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那栋居民楼下的一处角落里,好似一名漂亮娇气的小少爷。
他微微低着头,纤长发丝垂下,令他身上无声围绕着一股阴郁。
顾玉宁在等人。
在许刃的口中,顾玉宁知道了,他的生父名叫顾忆。
是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贪财拜金,心狠又冷漠,除了长得漂亮外,一无是处。
上午十点三十分,那个人答应到来的时间点到了。
因顾玉宁不想去城市里各种供人交谈的地方,顾忆只好步行再次踏入这个处处充斥着贫穷、阴暗的地方。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从昂贵的汽车上下来,宽肩窄腰,模样的确是漂亮那挂的,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