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此刻的表情应该是凶的,却不知那双浑圆乌黑的眼睛,湿漉得要命,好似下一秒就会哭出来般,汗水让他本就白皙的脸蛋更加白,苏遗喉结滚了滚,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在所有人跑完步后,老师宣布解散。
顾玉宁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找了一处角落,靠在墙上休息,周围同学三三两两的结成一队前去超市买水,只有顾玉宁停留在原地,阴郁又沉闷地看着他们。
整个人又白又小,缩在角落里,被阴影盖住全身,可怜得不行。
顾玉宁没有钱,而德育一中里的物价又极贵,连一瓶最普通的饮用水,顾玉宁都买不起。
想到饭卡里仅有的六十块钱,顾玉宁蜷缩着身体蹲下,不知道今天、明天过去后,他该怎么办。
如果是之前,他还能和同在重点班里的林纸墨卖乖,以帮他跑腿打饭为由,顺便用他饭卡里的钱解决自己的午饭。
顾玉宁知道自己这样很卑劣,可他没有办法。
但现在,相隔了一层楼的他们课表不同,下课的时间也不同,顾玉宁只能自己想办法。
问许刃要吗?
顾玉宁呼吸一窒。
仅仅是想到这个办法,心脏就猛地一跳,慌乱又恐惧。
昨夜,那些被人刻意忘在脑后的记忆纷纷浮现在眼前,无法控制地呜咽,咬紧的唇肉,以及男人平静且病态的双眸,顾玉宁刚有一丝血色的小脸重新变得苍白。
身体细微颤抖着。
明明是个烈阳天,他却入坠冰窑。
顾玉宁模糊的视线里,一双纯白的板鞋出现,“喂,”苏遗站在他面前道,“水要吗?”他伸出手,一瓶常温的饮用水出现在顾玉宁面前。
周身仿佛蒙上一层灰暗的少年闻声抬起头,面前逆着光的苏遗冲他笑,说话的语气依旧欠揍,“我多买了一瓶,施舍给你,小叫花子。”
“要不要啊?”苏遗道,“不要我就扔了。”
顾玉宁伸手接过那瓶水,细白的手腕微微发抖,像承受不住这瓶水的重量般,他想要拧开瓶盖,但无力的手却不听使唤,手指被磨红了,仍旧没有打开。
苏遗“啧”了一声,小声吐槽了句“弱鸡”,随后接过利落的把瓶盖拧开,“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用。”
顾玉宁小口小口地喝着水,闻言,漆黑睫毛垂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但没有用,也还是要活着啊。
晌午的阳光炙热得可怕。
顾玉宁眼睛正对着阳光,被刺出几滴泪水,随着眼睫闭上,缓缓流下。
苏遗紧盯着他,呼吸一时止住,在一滴眼泪即将落地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接住它,随后反应过来,羞恼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有病吧?
一滴眼泪而已,又不是什么仙露,至于这样吗?
顾玉宁喝完水,虽然疑惑苏遗为什么暴躁地扇了他自己的手一下,还是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嗓音又轻又颤,含着几分莫名的软,听得苏遗耳朵滚烫。
·
昏暗蒙尘的器材室内。
顾玉宁被苏遗带到这里,无措地站在布满一层灰尘的室内,等待着苏遗过来。
这里很空旷,已经废弃的器材室内只剩下一排排置物架,和放在角落里落了灰的军绿色垫子。
不知苏遗是怎么找到的。
随着唯一的出口被人锁上,顾玉宁心底莫名有些慌,他朝后退了两步,直到单薄的嵴背靠住了冰凉的墙壁。
少年白净的短袖上,沾染一小片灰尘。
随着苏遗朝他迈来的脚步。
顾玉宁呼吸一颤,他只是听苏遗说要带他去一个好地方,于是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