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妖说:“你是我的雌性,不可以杀掉我的。而且……明明是你主动供奉我,愿意给我当老婆的。”
施妖重提那日顾玉宁听信了他人的话,滴血在那个所谓阵法上的蠢事。
顾玉宁胸口起伏剧烈,尤其是在听到“老婆”那个称呼时,怒火上头,“我愿意?”他快被施妖气笑了,“我他妈连那个狗屁道士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但凡他告诉我,我供奉的东西是个怪物,我怎么会愿意?”
这是顾玉宁生平第一次说了脏话。
他因情绪激动,话落,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底有水雾弥漫,聚成泪水掉落。
濒死的痛苦缠绕着顾玉宁,又在下一刻,身体里冲出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他奇异般好转。
顾玉宁手指抓着被子,抬起头的动作,令他将自己最为脆弱的脖颈暴露在施妖面前,眼泪滑落,顾玉宁呼吸艰难,“滚……”他艰涩地说。
施妖不说话了。
就连向来代表着他内心活动的蛇尾都蔫蔫地垂在地上,耳畔属于顾玉宁的话刺耳的可怕,施妖有些想哭,他低头,眼泪掉了出来,“可我走不了了。”
他也不是青年口中的怪物。
施妖有些难过。
难过于,他所想、所做的一切在顾玉宁看来,全是噩梦、凑巧。
顾玉宁看他。
施妖说:“我把我的寿命分给了你一半,人类,我被绑在你身边了,你……把我的寿命还给我,好不好?”
还给施妖,施妖就会走的。
说完,不再敢看顾玉宁的表情,施妖变成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躲进了床底。
他有些难过。
他不明白,明明是人类先承诺要供奉他,给他当雌性,永远都不背叛他的,为什么当他出现在了顾玉宁,顾玉宁却是这副模样?
呆头呆脑的小蛇缩在床底,可怜地把自己盘了起来。
而床上,顾玉宁听着施妖的那番话,向来聪明的他,竟有些没理解明白,什么叫做他把他的寿命分给了他一半?
疯了吗?
怎么会?
顾玉宁不敢相信,可施妖的状态却令他不得不信。
怪物会这么的蠢?
自己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那么多寿命,能只因为一个人类的供奉,就无私到愚蠢的分享给他一半?
可能吗?
顾玉宁觉得如果自己是施妖这名妖怪的话,完全不会这么做。
谁会这么无私?
但此刻,现实就明晃晃的摆在他面前,结合前一天由施妖变成的司慑泽的话,顾玉宁不得不相信。
顾玉宁整个人像是静止,许久才迟疑地想。
所以……他可以不用去死了吗?
不会再成为别人口中,注定要给其他人做嫁衣的病秧子?
诧异淹没过惊喜,涌上心头,但更多的却是施妖刚才的那番话所带给顾玉宁的冲击。
顾玉宁闭上眼,只有胸口的起伏在告诉着旁人,他还活着。
这具破败且没有生机的身体,顾玉宁使用了近三十年。
他不能剧烈运动,不能有情绪,不能长时间站立,更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阳光下,每天只能与各种药物作伴,被迫接受着自己即将离世的结局。
可今日。
在施妖口中,这些困扰了他那么多年的难题,就这么轻飘飘的解决了。
而具体原因,只是因为阴差阳错的一名道士,和一个谁也分辨不清真假的阵法。
假的吧?顾玉宁忍不住去想。
但施妖的出现,令他不得不相信。
毕竟这个世界都有妖怪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