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电话挂断,才察觉到眼泪早已掉了下来。
顾玉宁不敢想像自己的父亲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理,长眠于这个夜晚的。
顾父在顾玉宁那里,向来是名慈父,与刀子嘴豆腐心的顾母不同,顾父对顾玉宁极好,连价格昂贵的人工耳蜗,都没有一丝迟疑的带顾玉宁去做了。
也因此。
顾家从原本的小康生活,到变卖了房子,搬到城市外围的小巷子里居住。
那晚,顾玉宁踉踉跄跄的去往了医院。
病床旁,他哭得很狼狈,却无法阻止心底不断蔓延的崩溃,他的父亲离世了,而离世的原因,只是因为想多赚一点钱,想让他以后的路走得更顺一点。
而顾玉宁的母亲。
明明那么厌恶他的身体以及他的残疾,却也还是默认了每日下班后去赚取那几百块钱的外块。
那一晚,顾玉宁在容弃地陪伴下,哭了很久。
他知道顾父是因为怕他拖累他,才选择离世,却又怎么都接受不了。
于是自那日起,顾玉宁便彻底成为了一名被父母抛弃的孤儿,而容弃,是唯一一个陪在他身边的人。
之后,两人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偶尔顾玉宁回忆起当时,眼前还是会不由浮现出,容弃站在公交站台笑着向他问候的那一幕。
他曾问过容弃,为什么会在人群里注意到他这么个平平无奇的人。
明明他满身的缺点,阴沉又自卑。
但容弃总是笑笑,温柔地回答,是天意吧。
是他们的缘分。
顾玉宁相信了。
也在日后的相处中,总觉得容弃是上天看他过得如此艰难,送给他的一缕救赎。
可在一起的三年后,因为他失聪的双耳、因为他午睡时的粗心,他的恋人,彻底倒在了他的面前。
“……”
此刻。
车内的气氛降到冰点。
陈博挽认真地开着车,口中不知什么时候叼了根烟,他微微转头,用余光看向顾玉宁,在无意间瞧见他的那双眼睛后,陈博挽面上长久维持的轻松随意感,缓缓消失。
心脏重重跳了两声。
陈博挽没有说话,只是喉舌干涩得可怕。
轿车一直正常行驶在路上,直到顾玉宁看着窗外越来越陌生的风景,开口颤颤道:“不是去、去医院吗?我……”
后视镜里,陈博挽眉眼冷凝,再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
车内,没有来得及关机的手机不断响起电话铃声,陈博挽随意扫了一眼,在瞧见上面来电的人是“孟斯余”后,转回视线,忽略。
只有顾玉宁白着一张脸,不清楚自己接下来该去往哪个龙潭虎穴。
然而,也在此时,宽阔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一辆横冲直撞的车,不要命一样朝他们驶来
危机时刻,陈博挽猛打方向盘。
轮胎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车头被人撞上,发出剧烈的一声“嘭!!”
玻璃破碎,顾玉宁坐在车里,整个人晕头转向,在脑袋即将撞向车窗的玻璃时,恍惚间,听到了陈博挽咬牙骂出来的一句脏话,“操!”
下一秒,男人倾身,将顾玉宁紧紧护在怀中,替他挡去所有危险,哪怕他最爱的一张脸被玻璃划出了血痕,都没有松开。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
顾玉宁瞳孔放大,鼻尖充斥着陈博挽身上的香气,在危险至极的此刻,男人的怀抱像是包容一切的伊甸园,有安全感极了。
“……”
车头彻底被撞到凹陷,只庆幸没有爆炸。
而对面,撞上他们的那台车辆上徐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