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就着饭菜咽下，食不知味。

许久。

戚忍潮吃完饭，将碗筷放进洗碗机里，走出厨房，他望着只是缺了一个人，就变得空荡荡的家，扯唇笑着，今天是他的生日，寿星怎么能哭呢？

毕竟他今天还要去拿顾玉宁给他的生日礼物，哭了，礼物就不是礼物了，就变成了他哥的遗物了。

戚忍潮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着装，认真得不像话，确认跟往日无异后，他拿了把伞，出了门。

·

顾玉宁的公寓门前。

戚忍潮平静的将伞靠在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可插了几次，都没有插进锁孔，手抖得不像话，最终，他一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将锁打开。

推开门。

戚忍潮穿着一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西装走进。

桌子上，原本肉嘟嘟的多肉，因长时间无人浇水，已经发蔫。

戚忍潮没有细心观察这里，直奔目标进入卧室旁的小小画室，却在推门前的一刻，生出了些许胆怯。

画室内。

这里挂着许多顾玉宁的画，只是画上的人，全部都是戚忍潮，有带着少年气的戚忍潮、有意气风发的、也有被人刻意捕捉到的温柔的他，许许多多张画，都倾诉着作者的爱。

而画室的最中央，立着一副主人还未完成的画作，一旁，画笔上的颜料早已干透。

戚忍潮静静地看着。

看着看着，他笑了下，很轻很轻，像是被画里的温柔感染。

顾玉宁为戚忍潮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副背景绽放出绚丽烟花、戚忍潮站在海边迎着海风为顾玉宁戴上求婚戒指的画，画上的两位主人公穿着同款白色西装，都在笑，一个温柔，一个肆意。

很美好。

美好得令人失语。

就连戚忍潮这种不懂艺术的商人，都能感受到作者下笔时透出的温柔灵魂。

只可惜，这幅画只上色了三分之二。

戚忍潮站在这幅画面前，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出来，心口处传来阵阵难言的酸与涩，说不出来，让人刚张口，就掉出了泪水。

他猜到了顾玉宁今年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会是一幅画，毕竟以往都是这样，可他没有猜到，画上面会是他向顾玉宁求婚的画面。

戚忍潮缓慢弯下腰，他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出，哭声压抑。

不论是十年前戚忍潮跟顾玉宁在一起时，还是十年后他已经家财万贯的时候，戚忍潮都没有跟顾玉宁举办过婚礼，就连求婚，也只是年少时买了两枚便宜的情侣戒指和一捧玫瑰，趁着夜晚，在公园里悄悄地给顾玉宁戴上。

很潦草，也很敷衍。

但顾玉宁不在乎。

毕竟那时的戚忍潮是真的穷，顾玉宁只图他对自己的一片真心。

于是一个以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一个不在乎，导致他们在一起的那么多年，都没有说要补办婚礼的意思，就连戚忍潮意识到这点，都是在顾玉宁离世以后。

怎么那么傻啊……

戚忍潮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好的，才能让顾玉宁这么死心塌地的爱了他这么多年。

钱钱没有，爱爱没有。

怎么这么傻啊？

戚忍潮肩膀抖动，自顾玉宁下葬那日就恢复平静的情绪终于决堤，他在哭，甚至嚎啕大哭，像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的孩童，眼泪在掉，眼睛却紧紧盯着面前那幅没有完成的画。

心脏疼得滴血。

戚忍潮眼前被泪水模糊，眼睛却还放在那幅画上。

回顾四周，这间处处充斥着顾玉宁影子的画室里，装着的却是一幅幅戚忍潮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