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舟微微叹了口气。

寻芳宴这日,甘采儿起了一大早,然后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金光闪闪。

兰亭舟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生疼,快要瞎了。他抬起手,揉了揉额头,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禁在想,要不今日还是别去了?

甘采儿无疑是美的,只是她的美与京都所推崇追捧的美完全不同。

京都女子的美,讲的是温婉娴静,要行不露足,笑不露齿,气质应高洁而优雅,犹如水中莲,枝头梅,是淡然出尘的高贵,是不沾一丝烟火气的高不可攀。

而甘采儿的美,是秾艳的,张扬的,像一团火,热烈而灼烫。

她今日穿了一件樱桃红绣花袄裙,外罩了一件大红缎面织金花纹大氅,头上戴金丝攒珠髻,绾着赤金缠丝梅花簪,耳坠着一对硕大的明月珰......真可谓是珠光宝气,金光闪闪。

她往院中一站,在阳光照耀下,整个人都发出阵阵亮光,真的能闪瞎人的眼。

俗是真俗,但这种俗在甘采儿身上,凸显的却是一种能夺人心魄的美。一种极具冲击力,和攻击性的美。

甘采儿是故意的!

她知道京都女子推崇什么样的美,她知道她们背后笑她粗鄙不堪,说她是乡巴佬,难登大雅之堂。

前世,她按着她们的审美,也曾一点点改变自己,不停地去讨好她们,希冀从中能得到一点她们的认可,能加入她们,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可结果呢?

结果是,她永远都是她们讥笑取乐的对象,永远都是她们口中的“草包”。

既然她们嘲笑她浑身铜臭气,那她就让她们见一见,什么叫真正的“穿金戴银”!闪瞎她们的狗眼!

她们的赞美与嘲笑,对她来说,都不再重要,她们的恶有恶报,这才重要。

甘采儿这身极致的“穿金戴银”,让赶车的墨云一眼看到,都不由呆了半刻。

兰亭舟拿起帷帽扣在甘采儿头上,将满头金翠压下去之后,终于好多了。

“今日为何打扮得如此张扬?”兰亭舟问。

他当然能看得出她的故意。虽然她一向爱穿浓烈的颜色,但如此夸张,这还是第一次。

甘采儿一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她是要去气赵岑,丁佩兰的吧?

“哪个,哪个给你撑撑场面嘛。”甘采儿急中生智,终于抓到一个理由。

“怎么?我这么打扮不好看吗?”

“不,夫人今日很好看。”兰亭舟由衷地道。只是对于京都城来说,这份好看可能冲击大了些,恐怕有些无法接受。

甘采儿本想的是,先去找赵岑,她那性子,定会对自己阴阳怪气,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便能好好出气了。

可一进到姚府,甘采儿就后悔了。

因为她还没找到赵岑,便先看到了孟煜。

如果早知道孟煜今日也会来,那她打死也不会将自己打扮得如此张扬。

孟煜满眼惊艳和满含戏谑的目光,让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礼部举办“寻芳宴”,除了让举子们能相互认识,联络感情,同时也想让他们的家眷能相互熟悉,亲近一二。

所以,请帖上写的都是“携家眷”同往。毕竟日后同朝为官,其人情往来,可都是女眷们在操持。

前朝与后宅,历来是同等重要。

姚府很大,也很气派。据说以前曾是一位亲王的府邸,后来那位亲王被抄了家,该府邸就被收归内务府。景和帝登基后,才将该府邸赐给姚庸。

甘采儿是进了姚府才知道,原来姚庸竟然是景和帝的老丈人,皇后姚玑的父亲!

姚庸既是礼部尚书,又贵为国丈,因而这次来寻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