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盯着他,嘲弄开口:“吴侍郎口口声声愿赌服输,你不会觉得我费心查这桩案子是为了针对你吧?”
不等吴庸开口,岑暨就?“啧”了一声,语气轻慢:“那你怕是想多了,你还没这么大面子。”
岑暨抚了抚衣袖,在吴庸阴沉目光中,淡声:“我就?想问吴侍郎一句,你可还记得褚公当年的教诲?”
岑暨口中的褚公,正是吴庸的恩师,曾任刑部尚书有着断案鬼才之称的褚良,他出身寒门,却三元及第,性情刚正不阿,以不畏强权著称,投身司法领域数十载,为大庆刑司建设作出了卓越贡献。
岑暨尚且年幼褚良就?已?因病去?世,无缘拜他为师,但岑暨所习手札大多都是褚良留下的,他对手札封面上的一句话?记忆尤深
“事?要明析,案当明断,莫让冤情沉海底;民非可负,天不可欺,长?存法理在心头。”
岑暨缓声念出。
从入仕那日算起,褚良浸淫刑司足有三四十年,这数十年间,经他手的案子没有上千也有八百,如此?多的案件,若说从未出错是不可能的,但褚良有一点,那就?是凡错必究,有错必改,案子也不是查完就?丢,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复盘。
而这一转变,是因为有桩连环杀人案,当时因褚良一时失查,将一拿了凶手钱财的替罪羊误当凶手判斩刑,凶手则继续逍遥法外,直到三年后,凶手再次作案,才发现不对,可那时替罪羊已?死,褚良自觉罔顾人命,办案有失,于是上朝请辞,又亲自往死者家中长?跪赔罪。
当然,皇帝并没有允他辞官,但在褚良的坚持下,还是扣了他一年俸禄,又将他外放三年以示惩戒,从那以后,褚良断案再三谨慎,强调人证物证俱全,特别是关系到命案,提出了疑罪从无,只有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才能判斩,理由就?是人命可贵,决不能随意。
这是褚良的原则,吴庸既然是褚良的学生?,按理说也该继承老师的意志,可他表现出来?的对冤假错案的轻视不以为意,却与?褚良的意志背道而驰。
见?吴庸似有怔愣,岑暨嘲讽勾唇,嗤笑:“亏吴侍郎一向自诩褚公弟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若是褚公得知吴侍郎一再办下冤假错案,还不思?悔改,恐怕九泉之下连棺材板都要压不住,只恨不得亲手清理门户吧。”
“吴侍郎,你在刑部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刑狱断案公正严明的重要性。”
岑暨目光沉沉:“你们对我有意见?,可以,能把我拉下马算你们的能耐,但你们也该知道,三司也好,提刑衙门也罢,同为刑司衙门,存在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听讼折狱,定分止争,为大庆海清河晏物阜民熙守好防线。”
看着岑暨一如既往倨傲神?情,吴庸嘴唇嗫嚅,心中却再难生?出怨怼不甘之心。
特别是当听岑暨问他还记不记得他当初执意入刑部拜入褚工门下的初心之后,吴庸神?情有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他信誓旦旦说要惩善扬恶匡扶正义,使天下再无冤假错案时的豪情壮志,浸淫官场多年,少时志气不知不觉已?经为名利所染。
“子正,为师给你取这个字,就?是想让你不偏不倚,正义难得,你要牢记初心啊...”
想到当初恩师临去?前将他叫到床边的嘱托,吴庸眼中闪过一丝惶惶愧悔,无声呢喃:“老师...”
岑暨静静看着吴庸神?情变化,眼中嘲讽逐渐褪去?,敛了敛眸,淡声:“既然吴侍郎明日准备自己上折子请罪,那我就?不多事?了,该说的话?今天我已?经说了,其余的,吴侍郎好自为之。”
话?罢,岑暨看了秦执一眼,后者则立马让道,大声:“吴侍郎,好走,不送。”
刚心有感?触准备说两句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