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别,而后关了灯。
*
白却感受到了火。
铺天盖地、排山倒海的山火,所有人都在尖叫逃窜。每一秒都是地狱,每一秒都在历经死亡,成堆燃烧的尸体发出病毒的腥臭味和尸油的沉腻味。
他单手抱着一只幼体章鱼,小章鱼瑟瑟发抖地缩在他的怀抱里,触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这是末世的第二年,白却坐在基地最高的山崖上,看着下面炼狱般的景色。
风吹过他的发梢,挑起一缕发丝。白却看着这熟练的场景,他的心比风还要平静。
“这样的场景,每次看都让人痛心疾首。”身后有人在说话,这个人坐在了他的身边,给他递来一个涂着黄油的面包。
白却垂目看着面包,又抬起眼睛看着他。
“吃吧。知道你讨厌番茄酱。”中年男人笑了笑,脸上的褶子都生动起来,“这面包可是稀罕货呢,老大偷偷塞我一个,让我一定带给小白吃。”
“我不吃。”白却说,然后把脸转了过去,平静的眼睛里映出跳动的火焰。
男人啧了一声,没把面包塞给他,而是递给了他怀里的章鱼,章鱼的触手飞舞出来,欢天喜地地卷住了面包。
“啾啾!”乌拉开心地叫了两声,掰了一小半面包屑给自己,另一大半被它塞到了白却嘴边。
白却没有吃,他微微偏开脸,少年清朗的声音有些低沉,“下面的人,都是被丧尸感染的感染者。可他们还没有完全变成丧尸,他们拼命地想要活下去,但是没有人给他们机会。”
“没有办法,为了人类联合利益嘛。”男人耸耸肩,“我的老婆孩子在半年前就被感染了,我亲眼看着他们被送进了净化区。我那时候也想要冲进去,把我的老婆和孩子抱出来,我痛恨这个世界为何这样不公,甚至怪罪所有人。可现在看来,我甚至还有一次告别的机会,已经足够幸运了。”
“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白却说,“我想要回到过去,哪怕是最平凡、最无聊的生活。”
男人想去拍他的肩,却在触碰的时候又收回了手,他把手掌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哪怕上面并没有什么脏污。白却看上去太干净了,末世连天空都是被摧毁的一道灰,所以人们总是对干净的事物抱有敬畏。
这个时候,白却的父母亲人都已经死去了。他的父亲是俄国人,医学教授,为医治他的学生冻死在大雪里。母亲则是一名文学教授,她在为人类命运演讲的过程中被暴民撕碎,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坚持到将稿子念完。
他的父母都是很优秀的人类,包括白却小时候受他们影响,最喜欢的科学家就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后来末世的时候,也有无数如同普罗米修斯的人站起来,点燃接续着人类微弱的文明火种。
白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烈火,直到身旁中年男人的身形慢慢消失。
好奇怪。他记得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子,连他最后死去时胡子上沾的面包屑都清晰地记得。可却忘却了他的姓名。
白却站了起来,这是他的梦境,可他站起来时,腿一软,仍然能够感受到那股灼热的火劲儿,自全身各处而发。
怎么回事……
白却蹙眉,而后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乌拉坐在他的胸膛上,浑身变成了粉红色。
白却感觉到哪里不对,掀开被子向下看去,休洛斯居然没给他穿裤子。
咦……真是毫无羞耻心的雌虫,吃完还不盖上包装袋。白却表情微妙地坐在床上。
他闭了闭眼,身上还是很热。一摸额头,温度有点烫。
发烧了吗……?
不至于吧。白却很少生病,虽然休洛斯这次趁着他想睡觉的时候胡闹,但也不能够把他弄